“哎呀!”乔清洛这次是真有点急了,用力拉住她,“说了多少次了,在我这儿,别动不动就跪!看着累得慌!”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嗔怪,将苏婉娘按回座位,“好好坐着说话!你身子虚,再折腾坏了怎么办?”
苏婉娘被迫坐下,看着乔清洛近在咫尺、写满真切关怀的脸庞,心中那堵名为“规矩”的高墙,似乎又被撬动了一块砖。她想起昨夜春杏的话:“夫人心善…”、“腰板挺直了说话就行!”、“看着烦!”…再看看眼前这位毫无王妃架子、甚至有些“急躁”地阻止自己行礼的主母…一个在她过去十八年人生里绝不可能出现的疑问,如同破土的幼芽,带着惊人的力量冲口而出:
“王…王妃娘娘…”苏婉娘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您…您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乔清洛一愣:“生气?生什么气?”
“就是…就是刚才,还有现在…”苏婉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乔清洛,“妾身…我没有给您行参拜大礼…这…这不合规矩啊!《女诫》《礼记》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妾侍见主母,当行大礼参拜,晨昏定省,不可懈怠…我…我这样无礼,您…您为何不责罚我?反而…反而关心我?”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狂跳,仿佛自己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等待着雷霆震怒。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乔清洛先是愕然,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那双漂亮的杏眼先是睁圆,接着便弯成了月牙儿,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清脆爽朗,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荒谬感。
“哈哈哈…”乔清洛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拍桌子,“哎哟我的好妹妹!你…你可真是…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指着苏婉娘,又指了指自己,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和一种近乎“天经地义”的傲然:
“生气?就因为你没给我磕个头,行个大礼?哈哈哈!妹妹啊妹妹,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乔清洛用手帕拭了拭笑出的泪花,坐直了身体,下巴微扬,眼神明亮而自信,甚至带着一丝睥睨,“我问你,你行不行礼,我乔清洛是不是顾远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正儿八经的正室王妃?”
苏婉娘被她的笑声和气势弄得有些懵,下意识点头:“…是。”
“我再问你,你把我当成敌人、当成需要时刻提防戒备的‘王妃娘娘’,而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那就算你一天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在你心里,难道就不是王妃了?难道就成了你的姐妹了?笑话!”乔清洛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源于实力和身份的底气,“我的身份地位,岂是靠着你行不行礼就能说明白的?难道你不行礼,我乔清洛就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这府里的管事仆从就不听我使唤了?夫君就不认我这个正妻了?”
这番话如同惊雷,再次在苏婉娘的心湖炸开!她从未想过,身份地位竟然可以这样理解!不是靠繁文缛节堆砌,而是靠实实在在的掌控和认可?她呆呆地看着乔清洛,感觉自己的认知又被狠狠地颠覆了一次。
“可…可是…”苏婉娘艰难地开口,试图抓住那根即将断裂的旧日绳索,“父母让我读的书里…三从四德,《礼记》上说,‘礼者,天地之序也’,‘君臣父子夫妇’之礼,乃人伦大节,不可废弛…没有礼,岂不是…岂不是乱了纲常?”
“纲常?实力!”乔清洛听到这些书本上的大道理就有些头疼,但她想起了顾远平日里教导她的话,立刻抓住了精髓。她虽然文化不高,商贾出身让她对“实力”二字有着天然的敏感和认同。她努力回忆着顾远分析历史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妹妹,你想想看,从汉高祖刘邦开国,到那个被王莽废掉的小皇帝孺子婴刘婴,中间多少皇帝?他们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万民的朝拜,三跪九叩,山呼万岁,那礼数够大够全了吧?可结果呢?”
乔清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通透:“王莽篡位的时候,他参拜刘婴,行的礼难道就不标准了?可那又如何?他把刘婴从龙椅上拽下来的时候,底下那些原本对着刘婴磕头的人,有几个敢放个屁?有几个真把刘婴当皇帝了?刘婴和他老祖宗刘邦,受的礼一样隆重,为什么一个开创基业,一个连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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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看着苏婉娘若有所思的样子,加重了语气:“关键就在这里!是实力!汉高祖刘邦有实力,打天下,定规矩,所以他受的礼是真的敬畏!刘婴没实力,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受的礼就是糊弄鬼的过场戏!面子再好看,里子空了,屁用没有!”
乔清洛越说越顺畅,她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顾远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