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远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我们必须立刻改变!走一步险棋!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却也…必须舍弃许多的棋!”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张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脸庞,抛出了那个残酷的计划:
“苗疆故土,已非退路!南方诸王割据,关卡林立,数万人迁徙,无异于自投罗网,必遭李存勖或朱温的剿杀!史教主当初带五千精锐分批潜入已是极限,如今带着更多妇孺,绝无可能安然抵达!原计划不变,邹野兄弟,你保护史教主,你们带着五毒教剩余的二千余苗疆兄弟及家眷,以商会名义,分批、分散、伪装成商队、流民,携带部分钱财和必需品,秘密潜回苗疆!这是保住苗疆火种唯一的希望!石洲的基业,你们带不走,也不必再牵挂!”
邹野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顾各!那史迦她…她快生了!这长途跋涉…” 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担忧,史迦怀孕九个月,晁豪去请时,她听闻有重大变故,不顾劝阻硬要前来,是邹野和晁豪几乎跪求才将她安抚在家。此刻想到妻子即将面临的颠沛流离,心如刀绞。
顾远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但这是唯一能保住她和孩子,保住苗疆根基的路!留下,必死!晁豪,稍后你亲自带赤磷卫最精干的一队,护送邹野兄弟回去,务必确保史教主安全!告诉她,这是命令!为了孩子,必须走!”
晁豪重重点头:“遵命!” 眼中也满是沉重。
顾远的目光转向其他人,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而急促:“至于我们…石洲这艘船,注定要沉了!李存勖想要的,是这块肥肉,是我的脑袋!在他大军压境,毒钉在侧之前,我们要用这最后的时光,疯狂一把!”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赤磷卫的兄弟们!还有在座许多未成家的弟兄!你们不是一直被这该死的乱世压得喘不过气,看不到成家立业的希望吗?那就现在!石洲库房里的钱,商会积累的财富,拿出来!分下去!让所有兄弟们娶妻、纳妾、置地、享乐!能享受多少享受多少!麻痹李存勖的耳目,让他们以为我们志得意满,醉生梦死!同时,我会立刻联系耶律德光!”
提到耶律德光,众人又是一惊。顾远冷笑道:“阿保机现在被诸弟叛乱搞得焦头烂额,但他和他儿子耶律德光的贪婪,比李存勖只大不小!石洲的财富、工匠、技术,他们父子垂涎已久!我主动送上门去!我会告诉耶律德光,只要他派一支精锐骑兵,不需要太多,但要绝对精悍,配合我在漠北的百兽部残存力量,突袭接应!石洲的财富、人口、技术,他们能抢多少是多少!而我,将带着愿意跟随我的人——赤磷卫核心、以及愿意跟我走的兄弟——趁乱突围,渡河北上,投奔阿保机帐下,助他平定叛乱,登基称帝!这是我们唯一能存身立命,并保留东山再起资本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北斗派和毒虫教众人,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沉痛:“乱世之中,身不由己。我顾远,今日不强求任何人!北斗派、毒虫教的兄弟们,你们…想跟我走的,我顾远拼死也会护你们周全,带你们在契丹搏一个前程!不想走的…”
顾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想走的,散了吧!散了吧!我会给你们足够安身立命的钱财,让你们能在这乱世中…讨一条活路!李存勖要的是石洲,要的是我的头!你们…无关紧要了,或许…能活下去。”
最后,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句最冷酷也最无奈的话:“至于石洲的百姓…他们只能…悲哀自己生在这该死的乱世了!我顾远…让他们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已是…尽力了…散了吧…”
“散了吧”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墨罕和晁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知道这个决定对顾远意味着什么,尤其对毫不知情、将石洲视若珍宝的乔清洛意味着什么!夫人那面的心血,那纯真的笑容…他们简直不敢想象那崩塌的场景。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是王畅!这位向来沉稳如山的北斗老大,此刻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紫檀木桌案上,硬生生砸裂了桌面!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顾远,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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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你…你怎能如此?!石洲百姓何辜?!他们信任你!依靠你!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你竟要将他们…弃之如敝履?!为了你自己活命,为了你那所谓的‘前程’,就要将他们留给李存勖的屠刀,留给契丹人的铁蹄?!这与当年欺压我们的那些狗屁贵族有何分别?!与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朱温、李存勖有何不同?!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何在一起?!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不是让你今日如此…如此冷酷无情地舍弃他们!你这是背信弃义!是懦夫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