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红颜知己们,亦难敌时光侵蚀,脸上刻满风霜,却依旧相伴左右,携手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
崆峒山顶成了柳氏家族的圣地,子孙满月、科举高中、婚嫁喜宴,每一次团聚都洋溢着温馨与欢笑。
那块承载柳广成顿悟的石桌,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桌旁的黑白棋子依旧并列天元,似在无声诉说阴阳平衡的至理。
又是一年隆冬,大雪纷飞,崆峒山披上银装,寒风如刀。
柳广成独自一人,弓着腰,拄着拐杖,艰难地攀上山巅。
他的气息粗重,每迈几步便停下喘息,雪花落在银发上,融化成水,顺着皱纹滑落。
他终于在一处熟悉之地停下脚步,那棵他当年亲手斩断的桃花树旁。
这棵桃树非同寻常,数十年前被柳广成斩断根,本应枯死,却奇迹般获得新生,枝繁叶茂,历经数十载春秋,结出无数桃实,见证了柳氏家族的兴衰荣辱。
更奇的是,这桃树不惧四季更替,寒冬腊月亦花开不败,粉瓣如霞,香气清幽,宛如仙葩凌霜傲雪。
汝州城不知何时开始传说,此树受天地灵气与广成子当年顿悟之道的洗礼,蕴含神秘力量。
有情人若于树下许愿,衷心相许,定能白头偕老,后来传言愈演愈烈,甚至说求子者在树下虔诚祈愿,亦能得偿所愿,诞下麟儿。
空同山因此声名远扬,桃花树下香火不断,红绸祈福带挂满枝头,成了凡人心中一抹不灭的希望。
柳广成颤巍巍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粗糙的树干,指尖摩挲间,似能感受到树中流转的灵气,温暖而熟悉。
他仿佛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仗剑天涯,行善三千。
也仿佛看到自己与红颜们共度的岁月,悲欢离合,尽在心头。
他低笑一声,气息微弱却坚定,沙哑道:“真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
“你也舍不得吧!”
他对着桃树轻轻吹出一口气,刹那间,漫天桃花瓣如粉雪纷飞,夹杂着雪花,在寒风中舞出绚烂的光华,宛如一场盛大的告别。
紧接着,他又吹出一口气,这一次,灵光大盛,那棵根深蒂固的桃树竟连根拔起,轰然倒地,震得积雪四散,山巅仿佛为之颤动。
倒下的桃树枝叶依旧葱茏,花瓣未落,似在向他致以最后的敬意,为他的一生画上圆满的句点。
柳广成在倒下的桃树旁静坐,风雪无阻,整整十天十夜,身形如与山川大地融为一体,气息却愈发微弱,仿佛在与天地做最后的对话。
他下山不久,一群木匠扛着工具与木料,冒雪登上山巅,开始忙碌。
斧凿声响彻山顶,他们以精湛的工艺,搭建了一座简朴却庄重的木台,隐隐透着肃穆之气。
殷郊远远看着,心中一动,隐约猜到,柳广成或在为自己与爱人们准备最后的归宿。
不出几日,山脚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伴随着浩浩荡荡的白帆。
送葬的队伍缓缓上山,为首几人抬着四口简朴而精致的棺木,木纹间透着岁月的温润。
殷郊凝神一看,棺中躺着的,正是白东菊、云婉清、云婉柔、林若雪。
四位女子终究未能抵挡时光的侵蚀,先柳广成一步,辞别尘世。
天色渐暗,送葬的族人陆续下山,只剩柳广成孤零零站在山顶,守着四座新立的坟冢。
他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萧瑟,白发被寒风吹乱,佝偻的背却透着一股安然的平静。
他轻抚着墓碑,低声呢喃:“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释然,仿佛早已看透生死。
殷郊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
他终于明白,柳广成放弃成仙的机缘,选择在人间走完平凡一生,与爱人同老,与家族共荣。
这不是沉沦,而是他悟得的道,以凡人之心,守凡俗之情,成就不朽之义。
柳广成坐在石桌旁,凝望黑白棋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殷郊,让你久等了。”
柳广成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殷郊的耳边炸响,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在这里如同透明人一般待了数十年,柳广成居然能够看到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的名字!
柳广成感叹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祥的光芒:“忘了,你还不能动弹是吧。真是老了,记性也不好了。”
柳广成轻轻地挥了挥手,殷郊只感觉眼前一花,束缚在他身上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自由活动了。
殷郊一愣,下意识地想要维持自己作为天庭的仙人风范,但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皱纹的老者,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徒儿,咱们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