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明白了,是明示了,没有留给继任者一个囫囵吞枣的尾声,可以让朱高炽堂而皇之地从羁押中请出两位大臣了。 夏原吉百感交集,磕头触地,泪如雨下,痛苦地不能起来。这不是释与不释的新生与旧嫌,是曾经沧海之后的痛定思痛。被关押之时,只要不死,活一天就充实一天,只有读 书才能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倘若有一天出去了,无官一身轻,做一个老死南山的陶渊明, 耕几亩薄地,田园放歌,远离朝堂,也未尝不是件幸事。前日,长子夏瑄传信进来说老祖 母病逝了,夏原吉欲哭无泪,深深痛悔是自己之罪让老人不得善终,但身陷囹圄又能怎样? 倒是更坚定了他有朝一日借此隐迹的打算。
吴中则属于无爱无恨的那种人,只有无边的财富和无尽的享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项。 大行皇帝抓他而没有杀他,他庆幸自己的幸运;皇太子释他出来,他认为这是应该的。皇 帝临终前能不能想到他,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官复原职后的荣华富贵。但此时,他也 不得不挤出几滴泪,不是为皇帝,而是为自己的重获新生,为曾经失去的、从今而后的失而复得。
高炽示意,海寿和海童一人一个将二人搀起,原吉已站立不住,为皇帝,也为母亲, 心力交瘁。
这么小的屋子,临时的囚室,皇太子一落座,别人站着都挤挤插插的,海童提议,转到了旁边的公廨里说话。小内侍们搬来了几个杌子让几人坐定。
“孤已遣皇太孙到开平迎丧,一应丧仪由礼部安排。而今,六师孤悬于外,国库告罄 于内,孤心不安,特来向二位爱卿讨教啊。”
说是向二位,吴中明白,那是太子的谦词,国库的事不就是冲着原吉说的吗?但这位准皇帝、一直盘着的龙登基之后会出什么招,他不敢妄断,更不敢得罪,所以,他故作谦逊地以狱友的亲昵抚了抚原吉的肩,表示原吉就代表他了。
夏原吉慢慢止住悲痛,也好,向皇太子进言后,正是谈家事和隐退的时候。他平缓了一下情绪,目视窗外,带着隐隐的哀痛道:“殿下长期监国,深谙国家赋税的入出之理, 臣估计皇上后几次北征必是粮饷不济,若非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大明朝廷去载又怎会 以胡椒、苏木代替禄米为朝臣发俸呢?臣虽在狱中,蒙海公公照拂衣食无忧,也对天下汹 汹之势不无担心,为今之计,无非开源节流。”
他举头向天,作深思熟虑状,“一则重申赈济饥荒之令,涵养粮米之源。朝廷遣德厚 之大臣、御史、给事中出巡各省,再严隐灾不报之罚,斯民小康,安居乐业,国之大幸。 二则减省赋役。经年以来徭役太重,百姓日夜奔波于外,何暇稼禾农桑,以致粮食减少,仓廪不实。须罢一切不急之务,使丁民回归田垄,税粮才会齐整。三则西洋宝船,靡费尤甚,动辄一次采办,使用宝钞不计其数,折合银子也不下数百万两,是乃国库开支之大项,罢之则国库会日渐充裕。四则京师北迁,皇宫内苑需求颇多,朝廷遣、遣人四处采办已招致 民怨、民愤……”他想说“遣太监如何如何”,又担心海寿、海童吃心,才改口说“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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