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哈哈一笑:“你知道,我刘某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升,没那么多弯弯绕, 开个玩笑,别当真。这几年的感触,一定是千辛万苦吧?”
“知我者大帅也!”康旺站起来,看着东北方的远处,既有欣慰,也有遗憾,但更多 的是信心和坚定。
“各部中有狩猎的、有打渔的、有放牧的,居住虽然分散,虽然几十里望不见人烟, 有时也会因地盘之争而起纠纷,不是你占了我的草场了,就是他占了谁的猎场了,由部民纠纷到部族纷争。这些人性子烈,动辄舞枪弄棒,你死我活,毫不相让。我的都司每每都 要为这些琐事纠缠,倒使我和属下有机会到各部去了。再就是朝贡,按朝廷规矩,三年一 贡,可他们的心思活着呢,都知道皇上的赏赐要比朝贡的东西多多了,每个部族都争着去, 为此也有纠葛,都司还得出来安抚,排定顺序。”
康旺举碗咕咚咕咚喝了一阵水,一抹嘴,接着说,“说到征战一事,可就不好弄了。 永乐十二年皇上亲征,连大帅你都为先锋随皇上亲征了,你问我是否能组织一些兵马,真 是为难。别看这些部族平日里带刀佩剑,弓不离手,马上技艺娴熟,可散漫惯了,聚到一 起,说东道西,很难令行禁止,无能为力呀!若要训练有素,招之即来,除非武力强制从 军,可这又不符皇上安抚的初衷。好在朝廷识人用人,当年亦公公送我上任打了个好底子, 如今的王肇舟千户也是个干才,又因是女真人,懂土语,为我摆平了不少事。我出来,就 由他坐镇奴儿干都司,此次正要请大帅奏明皇上擢升他为都指挥佥事呢。”
“皇上不是给你任命了几个佐官吗?”刘江问。 康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任是任了,都是部族头领兼着,像建州卫的阿哈出,能到衙里视事吗?”
刘江也就更明白了康旺的难处,他镇守辽东十年了,最难处的就是边疆部族间及其与朝廷间的关系。洪武年间,辽东设都司,汉军各卫,一面屯田,一面戍守,耕时为农,战 时为兵,令到旗到,哪有半点疏忽?辽东还曾是屯种的模范呢!因归顺光景不久,蒙族各 卫心有余悸,小心翼翼,耕牧自在而收敛。今上即位以来,兀良哈之地的朵颜、福余、泰 宁三个蒙古卫因仗着随皇上南下靖难的战功,颇有些居功自傲,与其他各部相处则沾沾自 得,忘乎所以。谁都知道他们和皇上的关系,一方守将又不能束之太过。近年来,鞑靼的阿鲁台渐渐恢复了元气,在草原上开始横行,那是朝廷钦封的王爷,连辽东的总兵官都让 他三分,三卫受了气,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今日被占一片草场,明日又被掠了一群羊,慢 慢也就屈从了。也有一些部族或是千里百里来将军府告状,或是直接投到刘江的旗下,接受大明的保护,这就引来了大明和鞑靼的新一轮争端。阿鲁台硬说是他的部属,三番五次来要人,当然会被顶回去,于是,随着实力的恢复,鞑靼开始从向大明朝贡的蜜月中走出来,双方出现了裂隙。
“王肇舟我替你保举就是。”刘江由彼及此,从康旺的奴儿干想到他的辽东,想远了就忘了眼前的,待他回过神扫到眼前的康旺时才记起方才的谈话,“皇上知你难,也知我难,你可能已经风闻,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阿鲁台又在蠢蠢欲动了,十年生聚,他已从永乐八年被打败的沮丧中走了出来,看他那架势,早晚还要和大明开兵见仗。”
刘江顿了顿,向东望望,继续说,“我这里不光是与其他部族间割不断、理还乱的琐事,还有一个面对倭寇的大事。辽东东南面临大海,海上有漕船、渔船、贡船,樯帆林立, 倒也惬意。然风平而浪不静,这些年,日本倭寇越来越猖獗,除偷袭船只外,还时常乘虚而入登陆劫掠,海边早没了安宁日子。上个月,倭寇在图们登岸,朝鲜二万多人束手被杀, 皇上降旨各海疆总兵、都司、卫所严饰海防,相机痛击倭寇。我这二三年极少在广宁帅府, 为着下海巡视方便,更能了解和接近倭寇,便把行辕搬到这金州来了。”
“我在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