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却不动声色,从工具箱里取出扳手:"柱子,把第三节履带拆下来。"他转向小辫儿李,"记录:履带连接件需要加强。"
山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老汉带着一帮村民气喘吁吁地爬上来。银花婆落在最后,拄着竹竿一步一喘:"等等老婆子..."
"让让!让让!"柱子麻利地拆下履带,黝黑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令人意外的是,他不仅修好了松脱处,还顺手加固了其他连接点。
柴油机重新轰鸣时,老杨头撇着嘴退到田埂边,却悄悄竖起了耳朵。机器这次爬得比之前更稳,在陡坡上划出笔直的垄沟。
王老汉突然挤到最前面,抓起一把新翻的泥土:"这土...这土翻得比老把式还匀称!"他粗糙的手指捻着土块,眼神渐渐变了。
银花婆颤巍巍地走到播种沟旁,突然蹲下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取出三粒金灿灿的玉米种子,轻轻放进沟里。
"阿婆您这是..."小辫儿李不解地问。
银花婆拍拍手上的土,银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既然挖了,我种种子,这有问题吗?"
就在这时,机器突然在坡顶停了下来。老杨头立刻来了精神:"看看!又坏了吧!"
"不是的。"李教授指着仪表盘微笑,"是电耗尽了,这块板子就是吸收太阳光发电的。正好,我们试试手动操作模式。"
柱子闻言,立刻带着几个村民开始转换模式。银花婆看着他们麻利的动作,突然拽了拽王老汉的衣角:"老头子,去家里把大孙子叫来。"
"干啥啊?"
"让他学学!"银花婆的眼里闪着光,"这铁牛,咱们村得要一台!"
夕阳把梯田染成金色时,"惠民一号"已经完成了整块坡地的播种。老杨头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偷偷摸了摸还发热的排气管,嘴里嘟囔着:"还真有两下子..."
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李教授望着村民们远去的背影,对浑身是泥的年轻人们说:"今晚把履带改进方案做出来,明天去王叔家的地继续测试!"
柱子抹了把脸上的油污,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好嘞!让'惠民一号'把全村的坡地都征服!"
农机车间的白炽灯亮如白昼,将一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方稷和李教授坐在中间,周围挤满了年轻人。铁柱把白天的测试记录贴在墙上,纸张边缘还沾着红土。
众人讨论如何解决和减少故障。有人提议在底盘加装防石块装置,有人建议把油箱改大。大刘甚至把饭盒倒扣过来当模型:"要是把传动箱做成这样斜的,爬坡更省力!"
"履带松脱不是偶然。"李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摘下眼镜时,鼻梁上还留着两道红印。老疙瘩立刻递过自己改造的连接件,金属零件在桌面上滚动的声音格外清脆。
角落里,大刘突然把铝制饭盒"咣当"一声倒扣在桌上,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小辫儿李一激灵。"你们看!"他黝黑的手指在饭盒边缘比划着,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红土。饭盒斜放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三亚起伏的山坡。
方稷突然起身,抓起半截粉笔,在黑板上画出的线条越来越重,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布鞋上。年轻人不自觉地向前倾着身子,工装裤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小东北把茶水递给方稷,杯底沉着不多的代茶饮,是铁柱爹张地马给了配的补气血的代茶饮。方稷接过来一饮而尽,正好说的口干舌燥,喝上一口正是时候。
夜深了,张地马见今天都没来吃饭,推门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粉:"孩子们,先垫垫肚子哪能不吃饭啊!"
方稷这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他望着满桌的改进方案和年轻人疲惫却兴奋的脸庞,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银花婆给的芒果干:"来,地马你快尝尝老乡的心意。"
张地马咬了一口,笑道:"甜中带酸,真好吃,这芒果干肉头。"
张地马把米粉一碗碗分给大家,蒸腾的热气在灯光下氤氲开来。方稷接过碗时,发现碗底卧着两个荷包蛋,比别人多了一个荷包蛋,方稷刚要推辞,就听见张地马说:"方教授,你得多补补,你看你这阵子都瘦脱相了。"
李教授吸溜着米粉突然呛住,看着方稷觉得张地马说的对,他确实是太瘦了:"是啊,你就听张大哥的吧!咱们才认识多久啊,我看着你就比我刚见你的时候又瘦了!"
"是啊方老师,你就听我爹的吧..."铁柱呼噜呼噜就把张地马做的米粉嗦完了,在饭盒上比划着演示,"要是加个这样的卡扣..."
"等等!"老疙瘩闷声打断,从兜里掏出几个垫圈排在地上,"俺觉得该用这种波浪纹的,防滑。"
车间角落的旧收音机突然刺啦作响,传出断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