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梦澜推测的“效果显着”一样,秦济在苏小妹那鲜活生气的感染和好胜心的驱使下,确实短暂地驱散了疲惫,精神为之一振,甚至找回了些许少年意气,专注于笔下的“绿云”芍药。他笔法沉稳,力求形神兼备,那份专注甚至让他自己都暂时忘却了身体的沉重。
然而,人在极度疲惫时,强行振奋的精神如同透支的灯油,燃烧得越亮,熄灭得越快。
秦济只觉那股支撑着他的劲儿,来得快,去得更快。刚刚勾勒完一片花瓣的精致轮廓,正要晕染叶片的阴影时,一股难以抗拒的、潮水般的倦意猛然袭来!这倦意比早朝时更甚,带着宿醉残留的钝痛和心神透支后的虚脱感,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手腕一沉,笔尖在雪白的澄心堂纸上拖出一道失控的墨痕。秦济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陛下?” 一直分心关注着他的苏小妹立刻察觉,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自己的笔,绕过书案冲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秦济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头脑昏沉得几乎无法思考,全凭本能地抓住了苏小妹的手臂稳住身形,声音含糊不清:“我有些乏了,要睡了。” 话音未落,沉重的眼皮已经彻底合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苏小妹娇小的身躯上。
“哎呀!” 苏小妹被压得一个趔趄,赶紧用尽力气撑住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瞬间陷入沉睡的皇帝。他头歪在她肩上,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是累极了,连站着都能睡着。
“真是的,都说了如果不累的话再比嘛,累成这样了还逞强。” 苏小妹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无奈。她费劲地半拖半抱着秦济,踉踉跄跄地将他挪到窗边那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平,又费力地帮他脱掉靴子,扯过一个锦缎靠枕垫在他脑后。
做完这一切,苏小妹也累得微微喘气,额角沁出细汗。她看着榻上睡得无知无觉,甚至发出轻微鼾声的秦济,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那个意气风发、专注作画的帝王,此刻蜷在榻上,眉宇间残留着深深的疲惫,像个累坏了的大孩子。
这一幕,这足以推翻沈梦澜所有“能力提振”推断的铁证,却偏偏没有被窗外的窥视者看到!
因为就在秦济精神开始不济、苏小妹放下画笔关注他的那一刻,沈梦澜已经得出了“苏昭容身负隐秘能力”的“确凿”结论,心满意足(或者说心事重重)地悄然退走了。而为了让他们专心“比试”,更为了说些皇帝清醒时可能不方便说的“悄悄话”,苏小妹早就以“陛下要和我说体己话,你们不许偷听”为由,将殿内侍候的宫女内侍,连同曹公公,全都打发了出去,只远远候在殿外廊下。
此刻,偌大的凝香殿内,只剩下沉睡的帝王和对着他睡颜叉腰叹气的昭容。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小妹看着自己那幅还未完成的写意芍药,又看看榻上睡得正香的秦济,再低头看看自己墨绿色的衣袖上不小心蹭到的一点墨迹,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替秦济掖了掖滑落的薄毯,然后自己搬了个绣墩坐到榻边,拿起刚才被秦济失手弄污的那张澄心堂纸,看着那道突兀的墨痕,若有所思。片刻后,她重新提起笔,蘸了蘸墨,竟就着那道墨痕和秦济勾勒了一半的工笔轮廓,信手添补起来。几笔写意的枝叶缠绕上去,将那墨痕巧妙地融入背景,原本工整的画面上顿时增添了几分意外的野趣和生机。
就在这个时候,凝香殿外,又来了三个客人,分别是刘宝林、马宝林和安宝林三个。她们三个都是喜爱文学的,听说苏小妹在宫中的文学造诣最高,所以经常来和苏小妹讨论写古今文章。
但是今天三个人来得很明显不太凑巧。
“奴婢给三位宝林请安。陛下此刻正在殿内与苏昭容叙话,吩咐了不许打扰。宝林们还请稍候片刻,容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刘宝林性子最急,闻言“啊”了一声,小脸上难掩失望:“陛下也在?那我们……”她下意识想退缩。
马宝林胆子大些,眼睛亮晶晶地往紧闭的殿门瞟了一眼,小声嘀咕:“通禀一下嘛,万一苏姐姐有空呢?”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宝林最是稳重,轻轻拉了一下马宝林的袖子,示意她噤声,然后对掌事宫女温言道:“有劳通传。若昭容正与陛下说话不便,我们改日再来便是,万万不敢惊扰圣驾。”
掌事宫女见她们还算懂规矩,心中稍安,点头道:“是,宝林们稍待。” 她转身,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一道缝隙,侧身闪了进去,又迅速将门掩好,生怕惊扰了里面的“谈话”。
殿内,苏小妹正全神贯注于笔下的“补救工程”,完全没留意到门外的动静。直到掌事宫女走到近前,她才惊觉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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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苏小妹放下笔,用眼神询问,声音压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