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地钻入他刚刚被烟熏火燎、此刻却异常敏锐的鼻腔。
解毒药饼!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孟获混乱的脑海。他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帐内诸葛亮那句“火攻,亦可破甲”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冰冷的余韵。他想起谷中那些被黑油烈焰吞噬的士兵,想起那令人窒息的黑烟中弥漫的、绝非寻常的刺鼻气味……剧毒!那火里,那烟里,必定还有毒!
求生的本能和对那些仍在垂死挣扎的洞兵的强烈念头瞬间压倒了一切。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孟获借着扶住木柱稳住身体的姿势,被烟熏得黢黑、带着燎泡的手快如鬼魅般向案几边缘一探!指尖触碰到那半块药饼干硬的边缘,猛地一勾一带!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他已踉跄着继续向帐外走去,脚步甚至比刚才更快了几分。那半块不起眼的药饼,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他破烂袖袍的深处,紧贴着手臂内侧滚烫的皮肤。粗糙的饼面摩擦着灼伤的燎泡,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那颗被绝望和愤怒填满的心,搏动出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属于活物的力量。
帐帘在他身后彻底合拢,隔绝了内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盘蛇谷外依旧滚烫的焦土上,袖中那半块硬物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烙铁,也像一颗微弱的火种。
许多天后,当这半块浸透了孟获汗水和体温的药饼被小心地化开在清水中,喂给那些在盘蛇谷毒烟中侥幸爬出、却已奄奄一息的三百乌戈洞兵时,苦涩的药汁滑入喉管,竟真的压下了肺腑间的灼痛与腥甜,唤回了一丝游走的生气。这是后话。此刻的孟获,只是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南中群山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