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为了制造“人赃并获”的假象,二也是怕这几个棋子真的跑了,自己同样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这反而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
他咬了咬牙:“……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就好。”钟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一伸手,指向瘫软在一旁,冷汗已经浸透了官袍的李鹤。
“乡亲们,这位,就是你们的父母官,李鹤李县令。你们有什么冤屈,有什么话,现在,当着本官和刘公公的面,尽管说出来!本官,为你们做主!”
此言一出,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那群刚刚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的村民,积压在心底的恐惧、悲愤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青天大老爷啊!”一个失去了儿子的老妇人第一个跪了下来,嚎啕大哭,“就是他!就是这个狗官!他为了挖那什么朱砂矿,把我儿活活累死在矿上,连具全尸都没给留下啊!”
“还有我爹!我爹只是病重了些,他们就说是什么瘟疫,直接把人拖走,扔进了北山的乱葬岗!”一个壮汉双目赤红,指着李鹤,声嘶力竭地怒吼。
“没错,我们都听到了!他跟手下的人说,要把我们这些得了病的人,一把火烧个干净,这样就一了百了了!他不是父母官,他是活阎王啊!”
“还我儿命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每一句话,都让李鹤神色大变。
李鹤的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得灰败。
他惊恐地看着那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连连后退,最后双膝一软,再一次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朝着钟懿的方向,砰砰地磕着响头,语无伦次地哀嚎。
“冤枉……冤枉啊大人!下官……下官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是……是有人蒙蔽了下官啊!下官知错了!求大人开恩,求公公开恩啊!”
火光映照着村民们一张张愤怒的脸。
李鹤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混着泥污与冷汗,狼狈不堪。
他不敢去看那些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村民,只一个劲地冲着钟懿的方向叩首。
李鹤很清楚,钟懿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钟懿肯大事化小,他就不会有事!
刘公公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原以为这个计划是精心谋算,能打钟懿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不仅该死的人没有死,他反而有把柄落在了钟懿的手里!
要是钟懿去审问北狄的那群俘虏,到时候怕还要把他也给牵扯进来!
刘公公心中暗骂,想要离开,但理智告诉他,要是现在离开,就是承认!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府兵身后走了出来。
正是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县丞与县尉。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决绝。
他们一齐上前,对着钟懿深深一揖。
“钟大人!”县丞的声音嘶哑,带着愤怒和自责,“下官……下官有罪!下官要检举!”
此言一出,连哭嚎的村民都为之一静。
县丞目光狠厉,一指瘫如烂泥的李鹤,眼中迸射出积压已久的愤恨。
“前任王县丞,便是因为察觉北山矿场有异,发现有矿工染上恶疾,才被此獠构陷,说他私通北狄,如今早已押赴州府,生死未卜!”
县尉亦是双拳紧握,接口补充。
“不错!王县丞为人正直,正是他想将此事上报,才遭了这狗官的毒手!我等……我等官小位卑,慑于其淫威,不敢言语,我等有罪啊!”
人群再次炸开!
原来,在他们之前,早已有清官想要为民做主,却被这活阎王害了!
“杀了他!杀了这狗官!”
“为王大人报仇!”
钟懿的脸色,霎时间沉得能滴下水来。
“李鹤,可有此事?”
李鹤浑身剧震,抬起头,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现如今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他大势已去,再无翻盘的可能。
李鹤放弃了辩解,放弃了挣扎,只是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是……下官……下官猪狗不如……下官罪该万死……”
钟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再也懒得看他一眼,只轻轻一摆手。
“拖下去,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至于长阳县,”他的目光转向那位挺身而出的县丞,“即日起,由周县丞暂代县令一职,安抚百姓,处理善后。一切,待朝廷度令下来,再做定夺!”
周县丞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激动得再次下拜:“下官……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寂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