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王甫的嘶喊撕裂了夜的寂静。他衣衫褴褛,散发赤足,扑进大帐时带起一阵冷风,吹得案上油灯几欲熄灭,“曹休偷袭襄阳!卓将军战死,城池已陷!”
关羽霍然起身,丹凤眼迸射的寒光让王甫本能地瑟缩。
“再说一遍。”
“襄阳……失守。”王甫以额叩地,血顺着眉骨滴在地图上,恰好染红“襄阳”二字。
帐内众将哗然。周仓按剑而出:“君侯,襄阳若失,我军归路断绝,荆州危矣!”
关羽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重,像风箱在胸腔里拉扯。良久,他抬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众将噤声。
“黄忠、魏延。”
“末将在!”
“你二人即刻点五万精兵,星夜回援。记住——”关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刀刮铁,“城可毁,地可失,汉室旌旗,不可坠。”
二将领命而去。营外,号角长鸣,惊起一滩鸥鹭。
几乎同一时刻,西陵城门大开。
曹仁顶盔掼甲,立于吊桥之首,长剑指向南方:“关羽分兵,此天亡之!全军——出击!”
魏军铁骑踏过淯水浅滩,水花溅起如碎银。蜀军大营仓促变阵,鹿角被连根拔起,壕沟被尸首填平。关羽亲率中军死战,青龙偃月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周仓扛着大旗紧随,旗面被箭矢撕成褴褛,却仍倔强地指向北方。
然而,兵力悬殊。当黄忠、魏延的部队消失在夜色尽头时,关羽身后,只剩不足三万疲卒。
再看襄阳城。曹休站在城楼上,俯瞰汉水。雾已散尽,旭日东升,江面浮光跃金。许仪立在右侧,长刀拄地,刀尖犹带血迹。
“黄忠、魏延将至。”许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亮得吓人,“末将请战。”
曹休摇头,指尖轻叩女墙砖缝:“不必急。传令——拆民屋以筑壁垒,决汉水以灌城壕。蜀军远来,利在速战;我据坚城,利在久守。待其师老兵疲,再以铁骑断其粮道……”
他忽然停住,目光越过汉水,仿佛看见江夏方向腾起的狼烟。
“此战,”他轻声道,像在对自己说,“魏国必胜。”
江风猎猎,吹动他玄色披风,像一面迟升的、黑色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