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巨兽践踏过的冰面,锐利的碎片铺满了光洁的地板,反射着警报灯令人心悸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组织液被暴力破坏后散发出的浓烈、苦涩的草腥味,混杂着某种精密电路烧焦的刺鼻糊味。
陈向明踉跄着冲到他负责的A-7区。眼前的情景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特制恒温培养箱被人用暴力硬生生撬开,里面空空如也!那些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里、连接着无数精密监测探头的解毒藤样本,那些凝聚了他和整个团队数年心血的活体基因库,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下几截被粗暴扯断的管线,兀自滴落着粘稠的营养液,滴答、滴答…声音在死寂的地库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地库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嵌入墙壁的保险柜。那是他存放那个瓶子的地方!柜门大开!里面同样空空荡荡!那个在陈家沟陈大柱家祖宅地下深处挖出来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琉璃瓶,连同他初步的研究笔记,全都不见了!完了!瓶子没了!拿什么去换小麦?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双腿发软,背靠着冰冷的、被撬开变形的保险柜门,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皮肤,却远不及心底那彻骨的寒意。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染的不知是汗还是之前墙上蹭到的血,黏腻一片。陈大柱…那个瓶子是他爷爷在特殊年代埋下的,说是留给孙子陈小川的传家宝。陈大柱至死都没能亲手挖出它,最终是余小麦和他(陈向明)在老宅废墟里找到了它。如今,这东西却成了悬在小麦头顶的利剑!
就在这意识被绝望撕扯的瞬间,一个画面如同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钱正鸿!那个老家伙,在他刚进基地还只是个愣头青助理研究员的时候,曾有一次喝醉了酒,得意洋洋地指着基地最深处的结构图,手指戳在代表“绝密生物隔离区”的红色阴影上,喷着酒气炫耀:“向明啊…真正的‘宝库’…藏在地底更深的地方!那株…‘血蔓母株’…三百年的变种!它的根…能解百毒…嘿嘿…我的…我的镇山之宝…谁都不知道…”
当时只当是醉话,甚至觉得老头有些疯癫。此刻,这句话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带着微弱的、却足以燎原的火光,猛地窜了上来!瓶子没了,但母株还在!它的根茎或许能中和Rt-7的剧毒!这是救小麦的唯一希望!
陈向明像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目光如同探照灯,急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地库。钱正鸿的目标是快速带走大量样本和那个价值连城的瓶子去交易,他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也不可能在警方的追捕下冒险深入基地最底层去挖掘那株深埋的母株!那东西的转移和保存,是极其复杂和耗时的工程!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他不再看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培养箱和保险柜,转身朝着地库最深处那面看似毫无缝隙的合金墙壁狂奔而去。墙壁一角,一个不起眼的、需要掌纹、虹膜和动态密码三重验证的银色面板,在警报灯的闪烁下若隐若现。陈向明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了上去,同时将眼睛对准虹膜扫描孔。冰冷的扫描光线划过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