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豆大的雨点砸在木屋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正好试试烤面包。」米歇尔翻出艾娃留下的面粉,在木桌上揉面,白色的粉末沾在她的鼻尖上,像颗小小的雪粒。唐·本杰明则在壁炉里添柴,让温度保持在合适的度数。
面团发起来的时候,他们坐在窗边看雨。雨水顺着屋檐汇成水流,在地面冲出小小的沟壑;远处的雪山被雾气笼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森林里的松树在风中摇晃,松针上的水珠像断线的珍珠。
「面包好了!」米歇尔戴着厚手套把烤盘从壁炉里拿出来,烤得金黄的面包膨胀得像个小山包,用刀切开时,麦香混着酵母的甜气涌出来,热乎的蒸汽扑在脸上,暖洋洋的。
他们就着雨水敲窗的节奏吃面包,配着昨天买的奶酪,感觉雨天的木屋比任何豪华酒店都让人安心。
玛莎太太邀请他们去家里吃晚餐,她的木屋比他们住的更大,客厅的墙上挂着幅老照片——年轻时的玛莎穿着滑雪服,站在雪山前,身边的男人抱着块巨大的冰镐,笑容灿烂。
「那是我丈夫,十年前在雪崩中走了。」玛莎太太给他们倒上李子酒,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他是个向导,带过很多人看阿尔卑斯的日出。」
晚餐是炖鹿肉配土豆泥,鹿肉炖得酥烂,汤汁里带着蘑菇的鲜香。玛莎的儿子托马斯是名制表师,在勒洛克勒的工坊工作,说起机芯结构时,眼睛亮得像雪山的冰。
「我父亲说,阿尔卑斯的冰川和手表的机芯是一样的,」托马斯喝了口酒,「都需要耐心和精准,急不得。」
唐·本杰明想起FHH的定制表,忽然觉得,托马斯的话比任何合同条款都更有道理。
唐·本杰明从卡特那里拿了鱼竿,带着米歇尔去溪边钓鱼。他笨拙地挂上鱼饵,甩线时差点把鱼竿扔到水里,引来米歇尔的笑声。
「在谈判时的冷静呢?」她抢过鱼竿,熟练地甩出鱼线,浮漂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看来不是所有事都能靠策略。」
太阳快落山时,他才钓上一条巴掌大的鳟鱼,银色的鱼鳞在夕阳下闪着光。回去的路上,他们把鱼放进溪水冰镇,准备明天当早餐。
夜晚,他们把躺椅搬到屋外,裹着羊毛毯看星星。银河比前两天更清晰,流星偶尔划过夜空,拖着绿色的尾焰。米歇尔数着流星,每看到一颗就闭上眼睛许愿,睫毛在星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许了什么愿?」唐·本杰明问。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翻身趴在他怀里,鼻尖蹭着他的脖子,「但肯定和你有关。」
第七日
最后一天,他们起得很早,唐·本杰明去劈柴,米歇尔则收拾行李。木棚下的柴堆已经堆得很高,足够下一波住客用几天。他举起斧头,看着阳光在斧刃上反射出的光,忽然觉得这七天像场被拉长的梦。
早餐是煎鳟鱼配面包,鱼皮煎得焦脆,鱼肉却嫩得能透光。米歇尔把剩下的奶酪切成小块,放进玛莎太太给的陶瓷罐里,说要带回去当纪念。
离开前,他们去跟玛莎太太道别。老人送了他们一小桶李子酒,还有张托马斯画的雪山素描。「下次来,一定要冬天来,」玛莎太太抱着米歇尔,「那时候的阿尔卑斯,才是真正的冰雪王国。」
车子驶离木屋时,唐·本杰明回头望了一眼——门廊下的薰衣草还在飘香,壁炉的烟囱不再冒烟,只有那把斧头靠在木柱上,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个沉默的句点。
米歇尔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几十条信息涌了进来,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又按了关机键。「再让它们安静一会儿。」她握住唐·本杰明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至少让我们把阿尔卑斯的风带得远一点。」
车子驶过木桥,溪流的声音渐渐远去。远处的雪山依旧沉默,草甸上的金雀花还在开放,仿佛他们从未来过,又仿佛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在劈柴的斧头里,在壁炉的火星里,在被拉长的七日光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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