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挂了电话,他给自己续了杯茶。紫砂壶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很踏实。远处的天际线还留着点晚霞的尾巴,从橘红褪成粉紫,像幅被揉皱的绸缎。马里布的海应该也映着这样的晚霞吧?他想起伊莎贝拉的黑丝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克洛伊埋在他肩窝的呼吸,佐伊荧光绿的身影在沙滩上跳动……这些画面像水里的气泡,冒出来,又破了,没留下什么痕迹。
王师傅端着盘切好的哈密瓜过来,放在石桌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解解腻。」
「谢谢。」唐·本杰明拿起一块,瓜瓤蜜甜,带着冰碴的凉。
「先生,您看那晚霞。」王师傅指着天边,「像不像您书房里那幅画?」
他抬头望去,确实像。云层被夕阳染得层层叠叠,远处的山脉隐在暮色里,轮廓像水墨画的笔触。「有点像。」
「我以前在龙国老家,夏天傍晚总看晚霞。」王师傅蹲下来给茉莉浇水,「我爹说,晚霞红得发紫,明天准是大晴天。」
唐·本杰明没接话。他想起小时候,也总偷偷看天边的云。那时的晚霞很干净,像块被洗过的红布,不像现在,总觉得蒙着层灰。
「王师傅,」他忽然开口,「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就像这喝茶?刚开始觉得苦,喝到后面,才尝到点甜。」
王师傅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也不全是。有的人喜欢喝浓茶,有的人就爱喝淡的。就像您,不爱喝普洱,觉得太浓,现在不也喝得挺好?」
他笑了。确实,以前他只喝龙井,觉得普洱像中药,是这几年才慢慢喝出味道的。「你这话说得在理。」
「天晚了,风凉。」王师傅收拾着瓜盘,「先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嗯。」唐·本杰明看着他走进别墅,背影在灯光里缩成个小小的黑点。庭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茶壶里茶叶舒展的轻响。
史册里的回声
书房的落地灯是可调光的,唐·本杰明把亮度调到最暗,刚好能看清书页上的字。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从商业年鉴到古籍善本,大多是米歇尔帮忙收集的。其中最显眼的是套线装的《史记》,蓝布封皮,边角已经被摸得发白。
他抽出《项羽本纪》那册,书页泛黄,上面有他用朱砂笔做的批注。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篇,今晚不知怎么,特别想再看看。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他轻声念着,指尖划过「力拔山兮气盖世」那几句。以前总觉得项羽是个英雄,兵败垓下也悲壮,现在再看,却觉得他刚愎自用,放着韩信不用,非要自己逞能,输得不冤。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唐·本杰明想起岩崎三司,那个日本人,眼底藏着的野心,倒有一两分像项羽。可惜,他不是刘邦,黑火集团也不是鸿门宴。
他翻到《高祖本纪》,刘邦的隐忍和算计,在字里行间透着寒光。「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这几句话,像在说岩崎家的内斗。岩崎明太要是像刘邦,岩崎三司这点手段,根本不够看。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安德烈发来的信息:「李家回复了,同意下周见面谈鹿特丹港的事。」
他回了个「好」,继续往下读。看到刘邦入咸阳后「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两千多年了,商场和战场,玩的还是那套藏拙的把戏。
「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唐·本杰明念着这句话,想起安德烈。安德烈就像他的张良,总能在他冲动时拉住他,在他犹豫时推一把。这次收购港口的计划,若不是安德烈把风险点都标出来,他恐怕早就直接和岩崎明太摊牌了。
风把窗帘吹得鼓起,像个白色的气球。他合上书,走到窗边。庭院里的柚木桌椅空着,紫砂壶还放在石桌上,月光洒在上面,泛着冷光。马里布的别墅此刻应该安静了吧?那三个女孩拿到钱,大概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就像从没去过一样。
他想起佐伊的渔网罩衫,伊莎贝拉的黑色睡袍,克洛伊的棉质长裙,这些物件很快会被比尔的人打包扔掉,或者送给慈善机构,变成别人手里的二手货。就像历史里的小人物,连个注脚都留不下。
而他和岩崎家的博弈,和李家的谈判,不过是另一页正在书写的历史。若干年后,或许也会有人像他读《史记》一样,翻到这段故事,点评几句得失。
书房的座钟敲了十下,声音沉闷,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唐·本杰明把《史记》放回书架,位置丝毫不差。他喜欢这种秩序感,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哪怕暂时落在角落,也得知道自己的位置。
回到卧室时,手机又亮了。比尔发来信息:「人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去马里布。那三个女孩的账户信息拿到了,钱明早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