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出些常人难见的疲惫,像紧绷了许久的弓弦,难得松了半分:“朕知道这差事难。但凉州不能再乱了,去年冬天鲜卑人抢了粮草,饿死了不少边民;镇北王也不能一直‘刚’下去,他那性子,再熬几年,怕是要跟部族拼个两败俱伤。你在幽州能让幽王放下刀,或许……也能让他松松紧绷的弦。”
秦朗躬身,脊梁挺得笔直:“晚辈定不辱使命。”
“去吧。”
陈清然挥了挥手,重新拿起朱笔,笔尖落在奏折上,“后天离京,朕就不送了。宫里的规矩多,送了反倒添堵。”
秦朗再拜告辞,退出御书房时,晨光已漫过汉白玉栏杆,在长廊的金砖上淌成河。他握着那半枚虎符,指腹反复摩挲着虎首的棱角,忽然觉得这铜器比什么都沉——比柳如是的水囊多了几分寒凉,比老镖头的商路图添了几分锋利。皇帝的话像层窗纸,没捅破,却让他看清了凉州真正的棋局:不止是部族纷争,更是皇室与藩王的角力,新政与旧势的碰撞,是要在刀光剑影里,硬生生挤出一条能让各方都活下去的路。
他抬头望向宫墙外的天,湛蓝得像被水洗过,连朵云都没有。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了,带着柳家父女的暖意,带着皇帝的嘱托,也带着朝堂的暗流。凉州的风沙里,藏着的何止是部族恩怨,更是一场需要用“人心”拆解,用“权术”平衡,用“性命”兜底的困局。
但他脚步没停,沿着长廊一步步往前走。掌心的虎符渐渐被体温焐热,铜质的凉意在暖意里慢慢化开,像在提醒他——此行虽难,身后却有整个大陈的重量,推着他,也托着他,不得不向前。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