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王朱常淓那道充满了冰冷杀意的命令之下,整支大军,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效率,重新集结。昨日的惨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那七百多名袍泽的尸骨,尚留在那座耻辱的山谷之中。这份血债,让所有人都双目赤红,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他们不再是那支军纪涣散、嬉笑打闹的“少爷兵”,而是一群被激怒的、沉默的、只为复仇而存在的野兽。每一个士兵,都在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检查着自己的甲胄。营地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只有甲叶的碰撞声,和磨刀石划过刀刃时,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朱常淓,第一次,没有让他人服侍,而是亲手,将那套繁复而又沉重的三层重甲,一件一件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冰冷的甲叶,贴着他的皮肤,也仿佛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多愁善感,彻底冰封。当他戴上冰冷的头盔,走出营帐时,所有在大帐外等候的将领们,都感受到了,他们这位“风雅王爷”身上,那种截然不同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杀气。
他没有再召集那些“博士”议事,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那仅存四百余人的、作为他唯一底牌的斯特吉亚精锐亲卫的队列之前。
“昨日之败,是孤的耻辱,也是你们的耻辱。”
朱常淓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今日,随孤,一同,去将这份耻辱,百倍奉还!”
“孤,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些所谓的‘朝鲜精锐’。孤,要让他们看看,我大明宗室的刀,究竟,利不利!”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猛地,调转马头,抽出佩剑,遥指远方那座云雾缭绕的全州城。
“全军!出发!”
这一次,他,亲自率领着五百余名手持巨斧的重甲亲卫,作为全军的矛头。在他身后,是那些被昨日的失败,激起了无穷凶性的、重新集结起来的、超过两万人的大军。
他那张曾经只懂风花雪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被郁闷与愤怒,所淬炼出的、冰冷的杀意。
……
大军,再次,来到了那座埋葬了数百明军将士的山谷隘口之前。
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寂静,而是朝鲜守将李秉宪,更为嚣张的、也更为残忍的挑衅。他们将数十名被俘的明军士兵的头颅,用长矛挑起,如同旗帜一般,插在了谷口两侧。而在更远处的城墙之上,赫然悬挂着数十具被肢解的、残缺不全的明军尸体!那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狗娘养的畜生!!”
看到这一幕,所有明军士兵,都睚眦欲裂!
“王爷!”一名年轻的百户,双眼赤红,他的兄长,便是在昨日的伏击战中,阵亡的先锋千户之一。他跪倒在朱常淓的马前,嘶吼道,“末将请命!愿为先锋,冲杀进去,为我大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不。”朱常淓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用人命,去填平这座陷阱,太便宜他们了。”
昨日的失败,教会了他,战争,需要用更聪明的、也更残酷的方式来进行。
“传孤王令。”他缓缓举起手。
“工兵营,上前。给孤,把这座山,点了。”
“点了?”传令的将官,一愣。
“对,点了。”朱常淓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用我们带来的所有火油、硫磺,从山谷两侧,给孤,放火烧山!孤,要让这山谷,变成一座巨大的火炉!把里面所有的杂碎,都给孤,炼成焦炭!”
“再传令!”他指向了后方的炮兵阵地,“所有火炮,不必节省炮弹!对准山谷的两个出口,给孤,进行无休止的、覆盖式的轰击!孤,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活物,能从这座山谷里,走出来!”
这是他从那场耻辱的失败中,学到的第一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千名士兵,立刻行动了起来。漫山遍野,都被泼上了火油。数十支火箭,带着复仇的火焰,射入了干燥的丛林之中。
轰——!
大火,冲天而起!
整个山谷,瞬间,便化为了一片火海!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无数埋伏在山林中的朝鲜士兵,在烈火与浓烟的炙烤之下,发出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们哭喊着,从藏身之处,狼狈不堪地,向着谷口的方向,逃窜而出。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明军早已准备好的、更为密集的炮火!
“轰!轰!轰!”
实心的铁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一遍又一遍地,收割着那些从火海中逃出的生命。
这场单方面的、充满了“智慧”与“残忍”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山火渐熄,炮声渐停。
那座曾经风景秀丽的山谷,已然成了一片焦黑的、散发着烤肉味的修罗地狱。
朱常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