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长矛,便从不同的角度,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冰冷的矛尖,眼中,所有的神采,都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主将的阵亡,成了压垮这支部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峡谷,彻底变成了一座单方面的、血腥的屠宰场。
……
当潞王朱常淓,在他的中军大帐,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时辰后,他亲眼看到了那些溃兵。
出征时,两千人的部队,精神抖擞。而此刻,狼狈不堪地,逃回大营的,却不足一千三百人。阵亡、失踪者,高达七百余人!其中包括他麾下,那位他一直不喜、却又颇为倚重的“博士”将领,王虎。
更致命的,是士气的崩溃。失败的恐惧,如同瘟疫,在整个大营中,飞速蔓延。那些幸存的溃兵,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朝鲜人的“英勇”与山谷的“险恶”,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几百名守军,而是数万天兵。
朱常淓坐在帅位上,听着这些,他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
他感到的,是一种极致的、混杂着滔天愤怒与无边羞辱的……郁闷。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他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两千打一千,优势在我!竟然,被人打得如此狼狈!孤给了他们最好的兵器,最充足的粮饷,他们,却连一群衣不蔽体的朝鲜农夫,都打不过?!”
“不!不是打不过,他们,是蠢死的!是死在了自己的骄横与无知之下!更是……死在了孤的无能之下!”
这场不大不小的败仗,如同一盆最冰冷的、夹杂着冰碴的雪水,将他从“初战告捷”的飘飘然中,彻底浇醒。
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麾下这支所谓的“大军”,是一群何等不可靠的、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指望他们去建功立业,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也第一次,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那份所谓的“独立指挥权”,根本不是恩赐,而是一场最残酷的考验。
他知道,他不能再坐在中军帐里,指望这些贪婪而又愚蠢的“博士”们了。他必须,亲自上阵,用自己手中,那唯一可靠的力量,去赢回这场战争的颜面!
他缓缓起身,走出了那充满了争吵与推诿的中军大帐。
外面的空气,冰冷,却让他那因愤怒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来到了大营一侧,那片属于他自己的、最为安静,也最为肃杀的营地。
这里,是他那五百名斯特吉亚精锐亲卫重骑兵的驻地。
这些从护纛营的选拔标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是他的血本,是他唯一的底牌。
他看着这些沉默地,正在擦拭着自己那巨大战斧的、如同铁塔般的汉子,心中的郁闷,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他,朱常淓,大明的潞王,不能败!更不能,败得如此窝囊!
第二日,天明。
潞王朱常淓,第一次,没有让他人服侍,而是亲手,将那套繁复而又沉重的三层重甲,一件一件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他戴上冰冷的头盔,走出营帐时,整个大营的将领们,都感受到了,他们这位“风雅王爷”身上,那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没有再召集那些“博士”议事,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那五百名亲卫骑兵的队列之前。
这些沉默的勇士,早已披挂整齐,跨坐在高大的战马之上,手持巨斧,静候着他们的王。
“昨日之败,是孤的耻辱,也是你们的耻辱。”
朱常淓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沙哑,却又无比坚定。
“今日,随孤,一同,去将这份耻辱,百倍奉还!”
“孤,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些所谓的‘朝鲜精锐’。孤,要让他们看看,我大明宗室的刀,究竟,利不利!”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猛地,调转马头,抽出佩剑,遥指远方那座云雾缭绕的全州城。
“全军!出发!”
这一次,他,亲自率领着这五百名手持巨斧的重骑兵,作为全军的矛头。
在他身后,是那些被昨日的失败,激起了凶性的、重新集结起来的、超过两万人的大军。
他那张曾经只懂风花雪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被郁闷与愤怒,所淬炼出的、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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