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青冥,特来葬汝等因果。”她的声音响起时,方才悬在半空的青玉风铃忽然齐齐作响,将她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是山涧清泉流过玉石,清越中透着温润,可细听之下,又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像春雨能滋养万物,也能冲垮堤坝;就像月光能温柔如水,也能照亮深渊。
话音未落,她玉手轻扬。众人只见一道青影从她指尖飞出,化作千万缕青丝,如同方才缠绕雁足那般,朝着后方的六劫刑仙缠去。那些刑仙本是凶神恶煞的模样,青面獠牙,周身缠着锁链,锁链上还挂着无数仙骨,见青丝飞来,竟狞笑着扑上来,想用锁链绞断青丝。可青丝刚触到锁链,那些泛着黑气的锁链便如冰雪消融,化作点点星光。紧接着,更可怖的景象出现了——
六劫刑仙们突然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无数虫豸被踩碎时的嘶鸣。他们身上的皮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不是整片剥落,而是像被无形的手从骨头上剥离,露出底下的“仙躯”——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刑蝶的尸骸拼凑而成!刑蝶本是掌管刑罚的仙蝶,翅翼透明,翅脉如锁链,可这些尸骸的翅翼早已发黑,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每一片翅鳞都刻着细密的刑纹,显然是被强行剥离原主、再用邪术缝合在一起的。它们被一种暗红色的丝线缝成人体的形状,脖颈处的线头还在微微晃动,腹腔里隐约能看到未消化的仙魂碎片,在青冥的青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这是什么?”有年轻的仙者忍不住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资历深些的仙者则脸色骤变——他们认出了那些刑蝶的翅脉纹路,那是千年前镇守仙狱的刑蝶一族,传闻当年刑蝶一族因反抗六劫刑仙的暴政被灭族,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的尸骸竟被如此亵渎!
青冥的眼神冷了几分,指尖的青丝又飞出数道,缠绕住那些刑蝶尸骸。原本拼凑成仙躯的尸骸在她的操控下开始拆解、重组,断裂的翅翼重新拼接,破碎的躯体在空中飞舞,像是被无形的手编排成一支肃穆的葬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无数刑蝶尸骸便在半空组成了一口巨大的葬仙棺椁——棺身足有十丈长,通体是用刑蝶的翅翼层层叠叠铺成的,翅翼上的刑纹在青光中流转,像是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棺盖缓缓打开时,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众人这才看清,棺盖内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刑仙律》倒影碑文——不是直接刻上去的,而是用刑蝶的触须勾勒出的轮廓,碑文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活的,在青光中忽明忽暗。有熟悉《刑仙律》的老仙者惊呼出声:“这是……失传的‘因果篇’!传闻当年制定《刑仙律》时,特意将因果篇剥离,没想到竟刻在这里!”
碑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些光芒顺着碑文的纹路流淌,渐渐在棺椁中央凝聚成一道虚影——那是一位身着古旧法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却能看出眉眼间的威严。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贪劫仙,夺三万生魂修为,因果欠三万;嗔劫仙,屠师门八百,因果欠八百;痴劫仙,困瑶池仙子于幻境千年,因果欠千年……”每念出一条,对应的劫仙身上便飞出一道黑气,被棺椁中的碑文吸收,而他们的身形则更显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青冥静静看着这一切,素白的裙摆轻轻拂过地面,将那些散落的仙兵兵器上的血污拭去。她指尖的青丝又飞出几缕,缠上那口葬仙棺椁的四角,棺椁便缓缓升空,朝着三位劫仙飞去。贪劫仙想逃,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原地,体内的仙元正顺着之前那支青玉簪不断流失;嗔劫仙怒吼着挥拳,拳头却穿过了棺椁的虚影,落在自己胸口,喷出一口鲜血;痴劫仙看着妆镜中自己当年的模样,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主动朝着棺椁走去。
“因果循环,债总要还。”青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威严,只剩下淡淡的悲悯。她抬手轻挥,青玉簪、描眉笔、妆镜一同飞入棺椁,与三位劫仙的身影融为一体。棺盖缓缓合上,碑文中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将整个棺椁包裹其中。众人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棺椁连同那些流转的碑文、飞舞的青光一同化作一道青虹,朝着东方天际飞去,最终消失在初升的朝阳里。
风再次流动起来,吹散了战场上最后的劫气。被修复的仙台旁,那串青玉风铃还在轻轻摇晃,铃音清越。有仙者捡起地上痴劫仙掉落的钟锤,发现那钟锤已化作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行小字:“一念放下,即见本心。”
青冥站在晨光里,素白的裙裾在朝阳中泛着淡淡的金光。她抬头望了望东方天际,那里的青丝已不见踪影,只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