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如果你能够坦诚一点,我们都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是吗?”许阳笑吟吟地看着重新凝聚的青崖子,笑得风轻云淡。
“你究竟想怎么样?”青崖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些时候,罪孽不是死亡就可以洗刷得清的。”许阳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在你看来,神魂俱灭可能是最严厉的惩罚,可我却不是这么认为。”
青崖子不语,只是眼里的怨毒逐渐消散,逐渐被更多的恐惧替代。
“狡兔三窟吗?我应该猜得不错吧?”
青崖子缓缓闭上了双眼,透明的灵魂颤抖得更加厉害,只是现在他哪怕想要自己消散自己的灵魂都做不到,那微曲五指的手掌掌控了他的生死。
“虽然我不清楚曾经的历史究竟发生过什么,毕竟已经过去了,而你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现在我只代表我自己,我会给你个机会,准确地说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公平选择的机会。”
原本双目紧闭的残魂倏然睁大了双眼,又有希望的光芒在眼底闪耀,虽然他遮掩得很好,却无法逃过许阳的眼睛。
许阳却似乎完全无视他的反应,他在等,等一个机会,是给别人的机会,也是给他自己的机会,一个验证自己想法的机会。
所有人如坠雾里,茫然无措地望着天空中的一人一灵魂。漫天星光重新洒下无数星辉,似乎也在见证即将到来的一切。
在飞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沈若愚的脊背终于不再佝偻,虽然看上去还是像个老农,却绝不是之前的老农。老人并没有施展什么大神通,只是一步一步向前。每踏出一步,便向上一分,每踏出一步,便距离许阳和青崖子近了一分。
踏天而行的老人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被翻动,记忆里那个大雪漫天的夜晚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彼时尚且是一个婴孩的自己被一双温暖坚实的臂膀抱起,迎着漫天的风雪走进了缥缈仙宗,也远离了死亡的厄运。
沈若愚到现在还记得那只从天而降的巨手只一击便破灭了村庄,全村三百余口尽皆命丧巨掌之下,除了自己。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昏天灭地的一击却偏偏避开了柔弱无力的自己。
自己应该是不幸的吧?尚在襁褓中的自己就早早失去了双亲。自己又是幸运的吧?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晚,有幸遇到一个人,一双手臂抱起自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抱回自己的师尊不久便溘然长逝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独守拙峰,有摘星楼里宗门的隐世强者教导自己修行,却从不相见。无尽的岁月里,孤独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他只有日复一日地练剑,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直到有一天,命运再次选择了他。自打上山后再没有下过拙峰的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派下山。同样是大雪漫天的雪夜,同样是惨遭屠村的桥段,同样是雪夜里的孤儿。
他带着孤儿回到缥缈峰,却不得已遵循那位摘星楼里的前辈的遗愿将那孤儿放置在山门前,亲眼看着方天正抱走了尚在襁褓里的婴儿。哦,对了,那孤儿后来取名叫飞蓬,寓意漂泊无所定处。
现在想想,哪里有什么巧合,哪里是什么宿命,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你以为的命运的选择,不过是提线木偶的宿命。
沈若愚老人的脚步不算快,所幸距离许阳不算高,也不算远。老人静静在许阳身侧站定,就那么淡然地望着许阳手中青崖子的残魂。
许阳似乎有些不忍,缓缓侧头望向老人,却恰巧对上老人沉稳的目光。黑红的脸庞,满脸的皱纹,一笑起来便露出残存的几颗稀疏焦黄的牙齿。“小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也没想到。”
许阳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却见老人只是不经意挥了挥手,转头望向许阳手里的青崖子残魂,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应该叫你青崖子,还是师尊,亦或是你——沈若愚。”
青崖子努力压抑住严重的恐惧,愤懑又适时充斥进来,忽然变得狂躁不安,“是谁现在还重要吗?”狰狞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忽然又看向许阳,失心疯一般狂笑起来,“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呀!沈若愚只不过是我割裂出去的灵魂的一部分,所以除非你连同他一起杀了,否则我永远不会死。哈哈哈哈……”
许阳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青崖子的残魂愤怒地咆哮着。沈若愚同样古井无波地看着眼前的残魂,等他的笑声逐渐偃旗息鼓才缓缓开口道:“不,你错了。从你割裂灵魂的那一刻起,从你覆灭山村的那一刻起,你是你,而我只是我。”
“不,你还不明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青崖子狞笑着望着沈若愚,努力想从老人的眼里看到一丝慌乱无措。很不幸,他失望了,老人依旧平淡如水,古井无波。转过头,轻轻对许阳颔首,许阳笑了。
忽然之间,青崖子感觉到束缚自己的桎梏消失不见了,怔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错觉。他看向许阳,许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