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很有意思的小姑娘!”白衣男子依旧笑吟吟望着裴栀,可裴栀知道他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所以她难得地想要多说几句。
“不是吗?人族能从食物链最底端一步步爬上来,靠的从来不是什么神明的恩赐,也不是现在的盟友妖族的帮助,那是我们一辈辈的祖先牺牲换来的。至于结盟,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罢了,不是吗?”裴栀炽烈而怨怼的目光望着白衣人。
长久的沉默。真相往往就是这么单纯而丑陋,无论披上了多么鲜亮的外衣,本质永远不会改变。问题是,愿意直面本质的人太少,或者不能。
“所以,一个不合格的盟友,就应该像消灭敌人一样消灭掉,因为,放纵他们的危害可能比敌人还要可怕。”裴栀语气冰冷,并没有因为直面的人强大而有丝毫的退缩。虽然,她那双可以看穿一切虚妄的双眼怎么也看不透对方。
沉默良久,长刀再次一寸寸被拔出,白衣男女二人相视有片刻的愕然,旋即哑然失笑。
白衣男子再次抵住了裴栀的刀柄重新将露头一点点地长刀塞了回去,温声道:“好倔的小姑娘。”随即望向倒地不起、面露希冀的黄阳,只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大妖便似一张轻飘飘的图画飞了起来,一指点在眉心又轻轻挪开,白衣男子面色冷了下去。
裴栀忽地感觉一身轻松,终于摆脱了刚刚那如坠泥沼的感觉,一身的修为又重新回来了。诧异地望向白衣男子,便对上了对方那犹如星河流转的双眼,不免一阵失神,直到一声温和的声音重新将她唤醒,“确实该杀,只是未免有些可惜了。”
似是意识到有可能引起裴栀的误会,白衣男子难得地摆了摆手道:“我是说,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太便宜他了。”说罢,再次勾了勾手指,那原本奄奄一息的黄羊大妖忽地双目圆睁尽是骇然,“啵”的一声轻响,一颗土黄色的珠子忽地从黄阳身上爆体而出,而黄阳整个人顿时变得萎靡不振,一双黄褐色的眼珠里满是绝望与死寂。
妖丹!裴栀骇然。那竟是妖丹,每一只大妖性命交关所在,很少有人能完整地获得。通常情况下,每一只大妖在生死关头都会自爆妖丹,也绝不会任人采摘自己的妖丹。妖族的妖丹,那可是堪比神明神格的存在,皆为大道法则之力所化,可遇而不可求。
“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了。”温和的话语声再度响起,裴栀只是一瞬间的怔愣,倏地有白芒闪过,再看那头大妖早已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了。
吁的长出了口气,一瞬间裴栀只觉得内心澄澈,再无阻碍,甚至就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始终未有寸进的修为都开始有隐隐破障的趋势。
这个世界上,坚持做一件事不算难,难得的是将一个标准始终坚持下去,就像裴栀说过要砍掉对方的脑袋,就一定能砍下来一样。所以,裴栀可以道心清明,或许顿悟破阶只在刹那。
阵阵嘤咛声声响起,倒地昏迷不醒的十数名女子纷纷醒转,待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一瞬间的错愕后,便是齐刷刷的抽泣不止。
白衣男子眼露精芒看了眼裴栀,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掏出一条黄色绳结编织的丝绦递给裴栀道:“小姑娘,你很对我的脾气,这个送给你。”
裴栀茫然接过那根黄色的丝绦,却见那对白衣男女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瞬间已经百十丈开外,须臾不见了踪迹。再看手里,分明有一根黄色的丝绦,证实所见非虚,可裴栀偏偏感觉如坠梦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打酱油三人组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近前,围着裴栀叽叽喳喳不知说的些什么,裴栀没有心思去理会,任凭三人拿刀小心翼翼地戳着黄阳早已凉透的尸身。
裴栀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个忽然出现的白衣人联袂消失的方向,似是陷入了沉思。那里,是大虞皇城所在的方向。
粗壮的白色闪电划破了天空,毫无征兆,却迅捷异常。熊担山和黑虎山君齐齐暴喝,四只手臂上同时浮现出一只银白色的护臂。护臂造型古朴,镌刻以繁复的花纹,此刻却似乎被唤醒一般,有淡淡的流光闪烁其间,旋即一层灰蒙蒙的光罩笼罩住二人。
闪电击打在灰蒙蒙的光罩上,登时化作道道流光四溢。溢散的流光击打下,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响起,粗壮的树木,嶙峋的巨石都化作了齑粉,可光罩内的二人却似乎毫发无伤,两个人四只眼睛由先前的游移不定顿时变得坦然,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丝的戏谑。
青铜面具看起来冷冽无情,甚至连面具后的声音都变得有一丝丝的嗜血,子非鱼嘿然一笑,“我讨厌杀人,可为什么该杀的怎么就永远杀不尽呢!?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黑色的甲胄不露一寸皮肤,青铜面具不带有一丝情感,冷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子非鱼随手一招,那漫天的雷光便化作了一把长戟。长戟在手,那丝丝电射的雷光似乎不能损伤握住长戟的手分毫。一声暴喝声中,长戟高高扬起,又狠狠劈下,目标直指那灰蒙蒙的光罩护盾,“吃我一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