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长袍的高大身影遮住了些许阳光,许阳睁开微眯的双眼,便看见吉吉将一壶茶和一盘果脯放了下来。高大的身影,雪白的毛发,如果不是偶尔目露精光的双眼和锋利的尖牙,吉吉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威猛的老者。
“吉吉,我送你的东西还在吗?”许阳忽然开口。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吉吉顿住身形,缓缓转身道:“在的,掌柜的。”一张嘴却是早已没了初尝口吐人言时的生涩诘屈。边说着,边掏出一个已经盘摸的锃亮的木雕猿猴递给许阳。
许阳随手接过,神魂缓慢包裹着木雕,现在看起来当时堪称完美的作品瑕疵立显,有些略显生涩的刀工暴露无遗。随手出现的刻刀三两下将手里的木雕肢解得面目全非,木屑纷飞中,原本巴掌大小的木雕愈发显得瘦小了。
吉吉就像是入定的一般,垂手肃立,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质疑。他能感觉到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有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缩水一半的木雕被许阳扔回了手上,没有了原来木雕的细致传神,甚至可以说雕工粗糙,就如同一件恶作剧一样随手刻下的玩物。吉吉没有着急去感悟,他只是将木雕随手收起来,转身而去。
粗糙的雕工却彻底震惊了一旁蹲守的小胖子,甚至连火炜塞给他嘴里的果脯都忘了下咽,一步蹿上前,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许阳的一只手,一边摇晃一边恳求道:“我也要,老许,你也给俺刻一个,好不好?”
小胖墩五六岁模样,扎着根冲天辫,圆鼓鼓的胖脸上一双大眼睛分外传神,裸露在外的两只小胳膊全是一圈圈的肉,如同藕节一样。许阳看着浑身透着灵气的小胖子,随手摸了摸头笑道:“想要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揪个鸡儿吃。”
啐!一旁的火炜羞红了脸轻啐一声“不正经”,许阳却是毫不在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小胖子。似乎害羞一样,小胖子也一瞬间红了脸,不过立马像是下了决心,往前挪了两步,一把褪下裤子向前挺着,“给!”许阳怔住了,火炜早已扑哧笑出了声。
小胖子是高高兴兴地举着一把木雕的小斧子走的,看得出来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不出意外地着实羡煞了一众小伙伴。
许阳偷偷将一缕地系法则之力摹刻其上,小家伙天生亲近土之法则,虽然只是地系大地法则之力的一个分支,却也足够他受用一生。许阳不介意留一段机缘,缘法一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又见到了小胖子。满脸沮丧的小胖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妇人。小胖子怯生生叫了声老许,便缩在了妇人身后,局促地抓着妇人衣衫的一角。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哭哭啼啼说明了来意。
原来小胖子一路显摆地跑回家,恰巧被自己的父亲撞见,男人随手接过木雕,嘴上说着要给绑上丝线挂在身上才不会掉,直到第二天才发觉出了问题。
醒来的妇人看着自家男人攥着小斧子就那么呆苶地坐在那,一言不发,竟是一夜未眠。可无论妇人怎么叫唤,却始终无法唤醒男人。
许阳不由苦笑,无心插柳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索性告诉妇人直接回去等,至于能得到多大机缘,一切看命了。
妇人是一步三回头走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年轻的掌柜的说的,这是件好事。
毕竟,当你无力改变一件事的时候,你更愿意相信关于这件事有利自己的消息,这便是人心。
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忽然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最终没入迷雾重重的虚空。小酒馆后院的上空,风云激荡,久久不散。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想要一探究竟,可那里仿佛有层层迷雾包裹,纵使强大的神念也难以寸进,如陷沼泽。
小胖子的父亲足足过了七天才出现。龙骧虎步的壮汉从长街走来,满满的压迫感,越是靠近小酒馆,气息却越是平和,走到许阳的躺椅处,壮汉躬身施礼,久久不肯起身。
壮汉身后跟着一群人,有壮汉的熟识,也有纯粹凑热闹的。许阳终是率先开口,望着木讷的汉子道:“你也不必过于拘谨,造化这个东西很难说,该是你的躲都躲不掉。至于能走多远,全靠你自己去领悟。”
壮汉这才开口:“多谢先生赐我机缘。”许阳笑了,直言不讳道:“若是有心,便再强些,倒是也能多杀两个敌人。”“晓得了。”
许阳不再搭话,似是沉睡过去,火炜在一旁帮着轻轻捋了捋些许凌乱的发丝,指尖所及之处,空间颤抖,似是随时会碎裂掉一般。
人群逐渐散去,又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再次冲天而起,依旧是小酒馆的后院,依然是那股熟悉的气息。众人远远望着半空那激荡变幻的白云,再看看大柳树下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掌柜的,似是明白些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柜的身旁除了一身红衣的老板娘,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