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衡 沉吟道:“使君,我军主力仅八千,强攻伤亡必重。不若分兵三路:一路佯攻汉江水寨,吸引梁军;一路轻骑绕道鹰愁峡,突袭粮仓;再遣死士百人攀荆门山北崖,居高临下以火箭射其营帐。”
赵方此时拱手道:“末将愿率水军死士乘艨艟十艘,夜载硫磺、火油,顺流直冲敌船。若东风起,火势可蔓延至岸上营寨!”
许绍沉思片刻,拍案定策道:“善!赵校尉子时发船,张副将领步卒两千伏于鹰嘴崖,待火起后夹击。王琰,汝率斥候乔装樵夫,混入梁军后方,标记粮仓位置!”
言必,许绍持剑出帐,对集结的将士高呼道:“诸君随某征战数载,今奉天子诏,诛僭伪,复荆襄!此战若胜,江陵门户洞开,梁亡指日可待!凡先登敌垒者,赏田百亩,授勋三级!”
全军 举矛齐喝:“誓破荆门!效忠大唐!”
关于许绍行军路线,结合唐代军事行动惯例与地理环境分析,其部队可能自夷陵沿长江东下,经虎牙滩(今宜昌猇亭区)进入江陵府辖境后,于江津(今荆州沙市)转入扬水北上。这条汉江支流水道既能避开萧铣重兵驻守的江陵城,又可依托长江保障后勤运输,与《旧唐书》所载\"乘江水稍落,轻兵掩至\"的战术特征高度吻合。部队在编县(今荆门南漳)登陆后,沿荆山余脉东进直扑荆门镇,此路线选择既符合冬季枯水期水文条件,又充分利用了荆山地形对突袭行动的掩护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学界对行军路线尚存争议。历史地理学家严耕望在《唐代交通图考》中提出另一种可能:许绍或取道当阳(今宜昌当阳市)陆路急行军,这条约130唐里(72公里)的路线更契合突袭战术对时效性的要求。两种推测皆具合理性,具体路线尚待新史料的进一步印证。欲深入考证者可参照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隋唐五代分册进行方位校准,辅以《读史方舆纪要》荆州府条中的地形记载,从而立体还原这场战役的空间维度与战略价值。
许绍攻打荆门镇一役,是唐武德三年(620年)底唐王朝剪除南方割据势力萧铣的关键之战。此战虽未见于史书详尽记载,但据《旧唐书》《资治通鉴》等史料碎片,结合唐代军事地理格局,仍可勾勒其战略脉络。彼时天下初定,萧铣以江陵为都,拥兵四十万,控扼长江中游,其北部防线依托荆门镇构筑要塞,此地“两山夹汉江,形胜锁荆襄”,既是江陵的北大门,又是汉江漕运枢纽。唐高祖李渊为打破僵局,密令早年同窗、峡州刺史许绍自西线突袭,意图撕开萧铣的汉江防线。
许绍当时坐镇夷陵(今湖北宜昌),辖峡州五郡,其地西扼三峡,东临江汉,与萧铣势力犬牙交错。据《资治通鉴》载,许绍此前已“数破梁兵”,深谙萧铣军虚实。他敏锐洞察到荆门镇虽地势险要,但守将崔弘度恃险轻敌,将粮草囤于山南露天仓廪,且汉江两岸哨塔虽密,却因寒冬江面收缩,部分浅滩可涉。许绍遂定“明攻水寨,暗焚粮道”之策,他先令水军校尉赵方率二十艘艨艟战船,满载浸油柴草,趁腊月朔风夜顺流而下,直扑梁军水寨;同时命副将张士衡领两千轻甲步卒,自荆门山西侧鹰嘴崖攀援潜行,穿插至山南粮仓纵火;另以主力八千列阵汉江北岸,虚张旗鼓佯攻,牵制梁军注意力。
十二月二十七日夜,寒风凛冽,汉江雾锁。赵方水军借夜色掩护抵近梁军水寨,忽以火炬齐燃,火船如流星般撞入梁军船阵,风助火势,顷刻焚毁战船三十余艘,火光映红江面。崔弘度急调弓弩手赴岸阻击,却未料张士衡部已翻越险峰,以硫磺火箭射入粮仓,囤粮烈焰冲天,梁军后方大乱。许绍见火起,亲擂战鼓,命北岸唐军强渡汉江,架云梯猛攻营垒。崔弘度腹背受敌,又闻粮草尽毁,军心崩溃,残部弃寨南逃。此战《旧唐书》仅以“绍遣兵袭荆门,破之,俘斩千计”简笔带过,然其战术之精妙,正合《李卫公问对》中“以正合,以奇胜”的用兵精髓,许绍以佯攻为正兵牵制,以火攻、奇袭为奇兵破局,更借天时(朔风助火)、地利(山崖潜行)、人和(士卒效死)三者合一,终克天险。
此役得手后,唐军打通了汉江南下通道,江陵门户洞开。萧铣急调重兵北援,反致江陵守备空虚,为次年李靖率大军自夔州顺江东进、直捣腹心创造战机。许绍却未及亲见萧铣覆灭,因积劳成疾于武德四年(621年)病逝军中。唐高祖闻讯恸哭,追赠荆州都督,诏书称其“镇遏边鄙,缮甲兵,耀威武”,一语道破这位乱世名将的功业所在。而荆门古战场上的烽烟,终随汉江水流入历史长河,唯余《元和郡县图志》中“荆门山,在县东南五十里”的冰冷记述,默诉着那段铁马冰河的岁月。
在隋末烽烟四起的武德年间,峡州刺史许绍镇守的疆域恰似一片乱世孤岛,北面与王世充郑政权的襄州(今湖北襄阳)仅一水之隔,东境同萧铣梁国的荆门镇(今湖北荆门)犬牙交错。三方势力交汇的峡州边境,本应是剑拔弩张的是非之地,却因许绍独特的治军方略,演绎出一段充满人性光辉的传奇。
每当秋草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