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取下铁甲，露出那满是胡茬的面容来。
陆晚心口骤然一紧，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其实她那日就听见了，那声音很熟悉，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陆晚只想着，赵元烈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又怎会忽然出现在余水。
“是叛军吗？”
“不知道啊……”
“阿爹！”
一声惊喜的呼唤，宝珠捧着手里的娃娃，燕子似得冲过去，扑进了赵元烈的怀里。
“阿爹，是阿爹！”
众人都愣住了。
宝珠小姐的父亲？
那……那不就是陆娘子的丈夫？
这一声阿爹，显然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陆晚站在人群中，身上的衣衫在随风飘动着。
妇人发髻轻挽，未曾有半点儿装饰，却妙不可言。
“阿爹，宝珠好想你，呜呜呜呜……阿爹你终于来找我们了！”
赵元烈将小女儿抱起来：“不哭，怎么瘦了？”
许久未见，他察觉到了宝珠的不寻常，体重轻了，脸颊也不似从前那般肉嘟嘟的了。
自从生病之后，哪怕是陆晚用十年寿命换来了她的健康，终究也是与从前有差别的。
宝珠哽咽出声：“没瘦没瘦，宝珠每天都吃好多，阿娘和婶婶们每天都会给我弄好多好吃的。”
“只是阿娘不许我吃糖，会牙疼。”
“阿爹，你长胡子了。”
宝珠原本想要亲昵地蹭蹭他，才发现阿爹脸上都是胡子。
阿爹好邋遢！
赵元烈有些许尴尬，这出门在外，哪里会顾得上刮胡子。
局促的目光看向陆晚，她只是轻挽耳边散落的发丝，说：“不必害怕，他是我丈夫，不是叛军，想必是卫将军着他来平定叛军的。”
大家都放下心来，招呼着将士们进到寨子里来，喝点儿热粥暖暖身子。
赵元烈迅速刮了自己的胡子，露出那张风尘仆仆却很英俊的脸庞来。
大家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长得很是硬朗。
“屋子里备了热水，将身上的衣裳都换了吧。”
在余水厮杀了那么久，身上的衣衫都包浆了，赵元烈不敢去问，是不是自己身上臭，娘子颇为嫌弃的样子。
乖乖去洗了个干净，水都换了好几桶。
待出来后，英俊挺拔的男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咱们大人就是好看！”
“夫人也好看！”
夸赵元烈的同时，还不忘赞美一下陆晚，那可是陛下亲封的宣义夫人。
秀外慧中，有海纳百川之胸廓，自然非外貌能形容其姿态的。
“嘿嘿，那可不嘛，咱们大人一路快马加鞭，就为了赶到余水，生怕夫人有不测。”
还好一切都刚刚好，叛军落荒而逃至渭州郡，闫侯乘胜追击，势必要将叛军全部诛杀。
“所以，你们胜了，庆王败了？”
怪不得打了这么赵元烈才找到她，不是不想找，而是无暇顾及。
如今闫侯留他在余水，便是考虑到他夫人也在余水。
“那之前闫侯遇袭，也是你们放出来的假消息吧？”
在云县还没有攻破的时候，闫侯就已经到了边城，只是那时候闫侯是以寻找丢失女儿的理由来的。
然从那时候起，他便一路派军驻守，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胜利。
“是。”
“庆王逃走时，已身受重伤。”
陆晚轻轻嗯了声：“而今王妃就在山寨之中，切莫让王妃知晓。”
她怕魏明簌承受不住这个消息，若是乱了心神，就她那比纸还薄的身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山下已经安全了，叛军逃至渭州郡，你们也可下山重建家园，犁地耕耘了。”
一听叛军四散逃窜，村民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太好了，我们能回家了，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舍不得这方寸之地，这里作为他们的临时庇护所，也有诸多美好的回忆。
哪怕是雁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份喜悦。
“雁儿。”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父母混账，孩子无辜。
再见她，雁儿已经失去了双眼，支撑着盲杖安静地立在门口。
雁儿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大伯父。”
女孩儿扬起笑容，甜美安静。
他不敢相信雁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再多的语言也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和伤痛。
他只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别害怕，以后会有人保护你。”
雁儿乖巧点头：“嗯，我知道。”
“大伯娘和大伯父会保护我的，伯父不用为我感到伤心，我只是没了眼睛，但大伯娘教会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