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出乎意料地带着几分灵动与欢快,旋律悠扬而婉转,仿佛山间雀鸟的欢歌,春日溪水的潺潺流淌,充满了生机与无忧无虑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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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司马夫人性格中,除了温柔神秘之外,另一抹鲜活而真实的色彩。
然而,或许是吹奏者此刻沉重的心境所致,又或许是这笛子本身无法完全摆脱的悲凉底色,在这看似欢快的曲调深处,始终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如同月下薄雾般的哀伤与悲凉。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奇妙地融合在这笛声里,使得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笑着流泪,诉说着一段跨越时空的深情与遗憾。
婉转而复杂的笛声,再次充盈了整个房间,与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也缠绕着司马懿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不再是去期待那虚幻的幻境,而是真正地、全身心地,去聆听这首……来自母亲、经由阿宓之手,跨越了二十多年漫长时光,只为他一个人吹奏的安魂曲与祝福谣。
司马懿闭目倚靠在椅背上,以手撑额,甄姬吹奏的那首既熟悉又陌生的悠扬曲调,宛如一双温柔至极的手,轻柔地抚平了他眉宇间常年积聚的冰霜与戾气。
那笛声里,深藏着属于母亲的欢快印记,与甄姬倾注其中的悲凉祈愿相互交融,形成一股奇异而强大的力量,令他紧绷了二十多年的神经,难得地松弛下来。
他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几乎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他闭目聆听之际,甄姬手中那支紧贴唇瓣的“梦魇蜕生”笛,笛身上雕刻的那对蛇眼,正随着曲调的流淌,一下接一下地闪烁着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执拗的血红色光芒。
那光芒幽暗而诡异,仿佛沉眠的古老灵魂被某种极为特殊的“钥匙”触动。
这“钥匙”并非司马血脉,亦非司马武学,而是甄姬融合了至深执念、心头之血,以及这首由司马夫人亲授、承载着共同记忆的特定曲调所铸就。
在这“钥匙”的触动下,古老灵魂勉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当司马懿感到心神宁静,缓缓再次睁开那双湛蓝如深海般的眼眸时——
眼前的景象,令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哪里还有什么月光清冷洒落的房间、药味弥漫的空气,以及床榻上虚弱吹奏的甄姬?
他赫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一个他连在最深沉的梦境中都不敢奢望能再次踏足的地方!
朱漆大门高悬,匾额上“司马府”三个鎏金大字,在仿佛永恒不灭的夕阳余晖下,闪烁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那光芒如此真实,如此张扬,无声地诉说着家族昔日的荣耀与鼎盛,刺得他眼睛生疼。
司马懿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他那双惯常冷漠如冰渊的湛蓝色眼眸,此刻瞪得前所未有的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近乎恐惧的狂喜。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伸出微微发颤的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而熟悉的大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悠长而清晰,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漫长时光。
门内的景象,更是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
庭院井然有序,青石板小径干净整洁,花草繁茂,生机盎然。
角落里,那株他童年时常在下面玩耍、一年只盛大绽放一次的古桃树,此刻正开得如火如荼。
粉白的花瓣如同漫天飞雪,簌簌飘落,在地上铺了一层柔软如绒毯的花瓣。石桌、石凳、爬满翠绿藤蔓的廊架……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美好、最安宁的时光一模一样!仿佛二十多年前那场血腥的屠杀、冲天的烈焰,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从未真正降临过这片土地。
这里……是他真正的家,是他所有快乐童年的承载之地,也是他所有痛苦与仇恨的起源之所。
他曾在这里,被还是少女的甄姬笨拙地抱在怀里逗弄,听着母亲用温柔如春风的声音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在父亲深情的注视下蹒跚学步……
“不……不会吧……”
一声极其沙哑、带着剧烈哽咽的喃喃自语,从他喉间艰难地挤出。
巨大的情感冲击,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紧紧吸引,猛地定格在了庭院中央,那张石桌旁的石凳上。
那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身姿婀娜窈窕,正微微侧着头,仿佛在沉醉地欣赏那株绚烂绽放的桃花。
一头如同月华凝练、瀑布般流泻的白色长发,未曾束起,只是自然地披散在身后,在夕阳的光晕中仿佛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泽——那发色,与他左额前那缕标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