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苏婉的尖叫混着剑鸣炸响。
韩锋本能地拉过她往旁边扑,可预想中的冲击没有到来。
他抬头,看见幻境里的白发道人正将剑刺向黑衣青年心口,而那把剑穿过对方身体时,竟在现实里的韩锋胸口留下了道血痕。
血珠顺着衣领滚进锁骨,烫得他打了个寒颤。
唐晓晓的罗盘突然炸裂,青铜碎片扎进她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指着天空:"韩锋!
你背后——"
韩锋转头。
山林的雾霭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个巨大的青铜罗盘,和方才守陵人用的那个有七分相似,却多了条缠绕的双生蛇纹。
罗盘中心,两个交叠的身影正在凝视他们——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幻境里的黑衣青年。
红衣女的剑再次出鞘。
这次她没有挥向屏障,而是指向罗盘。
可剑气刚触及那层雾,就像被吸进了黑洞。
她盯着自己的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剑收回剑鞘,说了句:"有问题。"
韩锋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随着幻境里那柄剑越刺越深,自己的心跳正和识海里的另一个心跳逐渐重合。
苏婉的镇魂符还贴在他后心,可那暖意正在被某种更古老、更暴烈的力量吞噬。
"欢迎来到真正的回忆里,哥哥。"那个声音轻笑着,"现在,你该看看,我们究竟被谁分开了。"
话音未落,整个幻境突然倒转。
韩锋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了一座地下宫殿里。
墙壁上的青铜灯树正在燃烧,火光照亮了中央的石棺,棺盖上刻着的,正是方才罗盘上的双生蛇纹。
苏婉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却比冰还凉:"这是...逆帝的陵墓?"
唐晓晓颤抖着摸向墙壁,指尖触到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温热的、像皮肤一样的东西:"不...这不是陵墓。
这是...子宫?"
红衣女的剑第三次出鞘。
这次她没有挥剑,只是盯着剑刃上倒映的影子——除了他们四人,剑影里还多了个穿黑衣的青年,正站在韩锋身后,对着她笑。
韩锋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听见石棺里传来敲击声,一下,两下,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而识海里的裂痕,终于在此时彻底裂开,所有被封印的记忆,顺着这道裂缝,汹涌而出。
青铜灯树的火光在石棺上跳动时,红衣女握剑的手突然收紧。
她盯着剑刃上倒映的自己——瞳孔里竟浮着半张陌生的脸,是二十年前雪夜屠村时,那个躲在柴堆里浑身发抖的小乞儿。
"原来这才是屏障的源头。"她低笑一声,剑尖抵住心口。
剑气在皮肤表面犁出浅痕,疼痛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记忆里的哭喊声、焦糊味瞬间消散,她望着镜中逐渐清晰的眉眼,反手用剑柄砸向自己太阳穴。
"醒!"
闷响惊得韩锋踉跄半步。
幻境里的石棺突然裂开蛛网纹,他回头时正看见红衣女掐着苏婉人中猛拍,唐晓晓被她一脚踹在屁股上,整个人撞进青铜灯树,震落的灯油溅在她手背的伤口上,疼得她尖叫着弹起来。
"这幻境...是用我们的心魔当砖垒的。"红衣女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剑穗上还沾着苏婉的发丝。
她转身看向韩锋时,瞳孔里的红芒已褪得干干净净,"你呢?
还在泥里打滚?"
韩锋的耳膜嗡鸣。
幻境里的石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方青石板,上面坐着个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少年抬头时,额间暗红纹路与韩锋掌心的天师纹交相辉映——竟是逆帝年轻时的模样。
"哥哥。"少年歪头,声音里带着未褪的青涩,"若当年是你被锁在命盘里,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逆种',你会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我错了,我该当影子'么?"
韩锋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十二岁在潘家园被人砸了相术摊,那些人骂他"野种没资格学相术";想起三个月前被叶家陷害时,苏婉举着考古铲挡在他身前,白大褂上溅着血点说"我信他";想起刚才唐晓晓摔碎罗盘时,明明疼得发抖,却还是把拓本往他怀里塞。
"我不会顺,也不会逆。"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少年画的并蒂莲,"我会把这破命盘砸个稀巴烂,让想开花的人能自己选方向,想结果的人不用怕被当成怪物。"
少年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
韩锋识海里炸开一道金光,原本纠缠的双生命纹"咔嚓"一声断开,又在断裂处生长出簇新的纹路——那是初代天师玉牌上的云雷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