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前方三个被雾气揉皱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识海里那团血字又渗开了半寸，像要滴进现实里。
"等等。"他出声时，声音比山风还沉。
走在最前的红衣女脚步一顿，剑鞘擦过山石的轻响里，苏婉和唐晓晓同时转身。
唐晓晓背包带滑到肘弯都没察觉，只睁着双鹿眼望他；苏婉指尖还勾着登山扣，发梢沾的雾珠顺着耳尖往下滚，恰好落进她攥紧的手心里。
韩锋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天机之眼开启时的灼痛。"刚才......我看到了。"他盯着自己沾了泥的鞋尖，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幽冥宗的祭坛，在鹰嘴崖背后。"
山雾突然散了些。
苏婉的登山扣"当啷"坠地，惊得唐晓晓差点把怀里的古籍摔了。
红衣女的指尖按上剑柄，霜花顺着剑脊爬出来，在她脚边凝成细小的冰珠。
"具体位置？"苏婉弯腰捡登山扣，发顶却固执地抬着，眼底的光比晨露还亮。
韩锋闭了闭眼，识海里的画面突然活过来：青铜柱上的咒文在爬，血字里的腥气漫进鼻腔。"祭坛正东有棵歪脖子老松，松根盘着块刻雷纹的青石板。"他睁开眼时，瞳孔里还浮着金线，"我来时在崖底见过那棵松，离咱们现在的位置......最多三小时脚程。"
唐晓晓的背包"啪"地砸在地上。
她跪下去翻找，羊皮地图、拓本、褪色的笔记本像潮水般涌出来。"鹰嘴崖......"她的手指在地图上飞，突然"啊"了声，指甲重重按在某处，"这里！
千年前幽冥宗被正道围剿时，典籍里提过'秘窟藏于鹰嘴，血祭以应星轨'——韩哥，你看到的青铜柱是不是刻着'贪狼、巨门、禄存'？"
韩锋点头。
唐晓晓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抓起本泛黄的《玄门野录》哗啦翻页，发绳散了都顾不上："逆帝时代！"她的指尖戳着书中夹的拓片，"幽冥宗是逆帝的暗卫，他们的血祭不是为了邪功，是为了......"她突然噤声，抬头时眼里烧着火，"韩哥，那祭坛里藏着的，可能是逆帝当年没带走的东西！"
苏婉的手不知何时覆上韩锋后背。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渗进来，比山风里的晨阳还暖。"所以你刚才......"她的尾音轻得像叹息，手指却悄悄勾住他衣摆，"是天机之眼又预警了？"
韩锋没说话。
他摸出内袋里的面具，蛇眼处的黑血残渍还带着体温。
昨夜活尸扑来时，这面具替他挡过一击；此刻它烫得惊人，像在和识海里的血字唱和。"他们在试探。"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从活尸引我们到乱葬岗，到血字在我识海显影——"他捏紧面具，指节发白，"既然想玩，那就由我来定规则。"
苏婉的呼吸顿了顿。
她转身去整理众人的装备包，背对着韩锋时，指尖快速掐了个法诀。
等再转回来，掌心多了枚用红绳系着的镇魂符。"现在七品相师的灵力，普通邪祟近不了身。"她把符塞进韩锋怀里，指尖碰到他手背时又触电似的缩回，"但......"她低头理他衣领，发顶蹭过他下巴，"你现在是天师试炼的种子，是......"她突然顿住，耳尖红得要滴血，"总之，别总想着一个人扛。"
韩锋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喉结动了动。
他把镇魂符塞进心口，那里隔着薄衣贴着苏婉的温度。
"该走了。"红衣女的声音像块冰，却在晨雾里化出丝暖意，"我去前头探路。"她转身时，剑鞘在山石上擦出火星，"三小时脚程，但鹰嘴崖背坡有处断崖，得绕半里。"
唐晓晓手忙脚乱地把资料塞回背包，发绳胡乱缠在腕上："我跟你一起！
我查过那片的等高线图，崖底有处溶洞——"
"不必。"红衣女头也不回，霜花在她脚下开出条白路，"你们跟着韩锋。"她的身影融进雾里前，突然侧头看了韩锋一眼，目光像刀剖开晨雾，"他的命纹......比活尸嘴里的血还烫。"
韩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识海里的血字突然开始旋转。
他摸了摸心口的镇魂符，那里还留着苏婉指尖的温度。
山风卷着雾从崖顶扑下来，吹得唐晓晓的地图哗哗响。
苏婉把登山扣重新扣紧，抬头时正撞进韩锋的目光。
他眼里的金线淡了些，却烧着团火——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真正相师的锋芒。
"走吧。"韩锋弯腰替唐晓晓捡起滚到脚边的拓本，指腹擦过上面模糊的咒文，"逆帝的秘密，该见光了。"
晨雾里传来红衣女的剑鸣，像根细针挑开了黎明前的暗。
苏婉望着韩锋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该来的，终归要来。"
而这一次，来的不会是危机——是他们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