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爷,风大,回营帐吧。\"亲兵递上一件毛毡斗篷。
李钊没有接,只是将战报收入怀中。转身时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召集军官们,即刻议事。\"
营帐内,李钊展开地图,手指重重按在木瓜堡的位置上,\"王嘉胤这贼子,年初被官军赶出了陕西,这才多久怎么又回来了这次一定要重拳出击狠狠教训他。
军官们面面相觑。一个守备咳嗽一声:\"将军,我们营兵粮饷已欠十三个月,军士们现在已经很不安稳了,在堡内还尚好,驱使他们去作战我怕会兵变。\"
\"我知道!\"李钊一拳砸在案上。茶碗跳起来,褐色的茶水溅在地图上,像干涸的血迹。\"但若放任流寇坐大,我们都得死。\"
帐外传来喧哗声。李钊掀开帐帘,看见十几个军士围着一名驿卒。那驿卒穿着一身鸳鸯战袄,正从怀中掏出一叠家书分发。一个年轻军士接过信,刚读了两行便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怎么回事?\"李钊大步走去。
驿卒慌忙行礼:\"回将军,这些都是士兵家书。这位的母亲病了没钱抓药。\"
李钊看着周围士兵眼中的绝望与愤怒,心头如压巨石。他弯腰扶起那名士兵,对众人道:\"明日发饷。\"
回到营帐,李钊立即派亲信去榆林催饷,同时开始筹划出击。他清楚,再不发饷,军心将彻底涣散。但他还是想赌一把,如果能击败王嘉胤,自然能缴获很多钱粮物资,这样就能给下面发饷了。
夜深时,李钊独自在灯下研究舆图木瓜堡往东北三十里是清水营,那里地势开阔,适合骑兵突击。若能诱王嘉胤主力至此,他有信心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张承宗是李钊麾下最能打的军官,也是军中少数仍保持斗志的将领。他进帐时带来一身杀气,脸上刀疤在烛光下更显狰狞。
\"大人要出击?\"
李钊点头:\"精选一千五百人,备足十日粮草。你率骑兵为先锋,我领步兵随后。\"
\"军士们欠饷很久了,\"张承宗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们怨气冲天李钊叹息,\"所以更要速战速决,打赢这一仗朝廷必发犒赏,我们也能缴获钱粮辎重。\"
张承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低头抱拳:\"末将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孤山堡内忙碌异常。李钊亲自挑选士兵,不仅看武艺,更察心志。他淘汰了那些眼神涣散、怨声载道的,专挑那种看着还行的战马喂足了豆料,兵器磨得锋利。
第四天黎明,李钊走出孤山堡。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城外营地已升起炊烟。这本该是令人振奋的景象,但他却注意到几处营帐异常安静,也没有做饭。
\"将军,都准备好了。\"亲兵前来禀报。
李钊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孤山堡城墙上的旌旗在风中飘扬。他没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看见它。
队伍在晨雾中出发骑兵在前,步兵随后,辎重居中李钊骑马行在中军,不时有探马回报前方情况午时休息,他注意到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见他走近便立即噤声。
\"张千总呢?\"李钊问。
\"在那边溪水旁。\"亲兵指向远处。
李钊走去时,听见几个当兵的小声说道:\"横贼那边承诺,归顺者立即发三月饷银我们这官军当的实在没劲弟兄们家里也难不如投贼去。\"
\"谁在那里!\"一名军士发现了李钊。
张承宗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将军。\"
李钊的目光扫过这群人——都是张承宗的亲信。\"在商议什么?\"
只是讨论战术明日不是要去打横贼吗张承宗勉强笑道。
李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但回到中军后,他立即密令亲兵队长加强夜间警戒。
夜幕降临,队伍在清水营二十里外扎营。这里长满了荒草,李钊安排双倍岗哨自己则和衣而卧佩剑放在手边。
半夜,他被喊杀声惊醒冲出帐外,只见营地四处火起人影绰绰一支箭擦着他耳边飞过。
\"兵变了!张承宗反了!\"亲兵队长满脸是血地奔来,\"将军快走!\"
李钊拔剑在手:\"集结没有兵变的人,镇压叛乱!\"
但局势已失控。叛军高喊着\"要活命!要饷银!\",如潮水般涌来,李钊且战且退被逼到一处断墙边,火光中他看见张承宗站在叛军前列。
\"张承宗!朝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李钊厉喝。
\"朝廷?\"张承宗冷笑,\"我兄长在辽东战死,抚恤银至今未发!我妻儿在家只能吃糠咽菜。\"
一支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