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陷入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兄长大可放心,弟今日不曾听到兄长说过什么。世上有一种鸟,品性高洁,非醴泉之水不饮,非梧桐之木不栖息。它从幽深山谷振翅飞起,向着远方翱翔。飞过广袤无垠的平原,掠过连绵起伏的山峦。长河落日的壮美,大漠孤烟的雄浑,它都收入眼底;铁马秋风的豪迈,杏花春雨的温婉,它一一品味。与落霞齐飞的孤鹜是它的伙伴,长天一色的秋水是它的乐园。它振翅高飞,将人间的是非荣辱抛诸脑后;它遗世独立,挣脱世俗中生死名利的束缚。它不知会飞到何处,也不纠结要去何方,只愿从从容容地飞翔,安安静静地生活……我一心只想做这样的鸟儿!”
庄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贤弟当真无意?”
庄周坚定点头:“兄长,我志不在此。这世间的纷争,如过眼云烟。我只想守着这一方天地,研习学问,逍遥度日。”
庄原站起身,来回踱步:“贤弟,这是庄氏的大事,关乎家族荣辱。若起事成功,庄氏将重获荣耀。”
庄周也站起身,望向窗外漆园:“兄长,荣耀于我如浮云。家族过往虽令人感慨,可我不愿因复仇而陷入无尽的纷争杀戮。我追求的是内心的安宁,而非世间的功名利禄。”
庄原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庄周一眼:“罢了罢了,人各有志。但愿贤弟万勿将今日之事泄露。”
庄周迎上庄原的目光:“兄长放心,我未曾听到兄长给我说过什么。”
庄原默默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一阵冷风灌进书房,吹得炭火晃动。他回头再看了庄周一眼,静坐喝茶。
庄周望着庄原远去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家族的过往,复仇的邀约,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很快,他又恢复平静。那如鸟儿般自由逍遥的生活,才是他真正向往的。转身回到几案前,庄周坐下,拿起书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炭盆里的炭火仍在静静燃烧,为这清冷的书房添了几分温暖。
蔺且急切的呼喊,如重锤般砸在庄周的心间。”师父,师奶昏过去了!”那声音带着惊惶,直直穿透庄周正沉浸的思绪。
庄周猛地起身,宽大的长袍襟肆意扫翻了茶盅,茶水如失控的溪流,在地上肆意蔓延。他大步流星,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向着后院东上首房奔去。未踏入房门,已听见房内嘈杂。家人围在母亲病床前,刘莲的呼喊带着哭腔,一声接一声“奶奶”,似要将昏迷的老人唤醒。
二夫人王倩丽瞪着大眼,嘴唇凸起,声声“婆母”呼唤,急切又带着恐惧。
庄周一进房,孩子们自动让出一条路。他望向病床,母亲脸色蜡黄如黯淡的旧纸,眉头紧蹙,每一次长长的吐气都似用尽全身力气。庄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不自觉微微颤抖。
三观哭着奔到他面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抽噎着说:“我奶奶刚才不停地叫你,叫俺,叫六业、九连……”
那话语带着哭腔,似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庄周的心。
庄周颤抖着伸手,轻轻试拭母亲的鼻翼,指尖触到那轻微的气息,如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
母亲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庄周身上,眼角流出热泪,每一滴都似带着无尽眷恋。她吃力开口:“我南边的孙子……来了吗?”声音微弱,却似洪钟在庄周耳边炸响。
庄周俯下身,将耳朵贴在母亲唇边,小声说:“娘,孩子们在路上。”那声音轻柔,似怕惊扰了母亲脆弱的安宁。
母亲闭上眼,脸上慢慢浮现出慈祥微笑,那笑容如同冬日暖阳,温暖却又带着一丝无力。
庄周女儿哭着喊奶奶,那哭声揪扯着他的神经。
庄周强忍着泪,声音微微发颤说:“你奶奶没事,请刘家店巫医来一趟。”熟悉庄周的人都知晓,他懂医学,乡邻有灾病都来求他。他传授养生功,施“滕”“熏”“灸”推拿之法,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