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骨头颅微侧,下颌骨开合:“没有动静,才是好动静。”
他投向帝尊泉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漠然。
“你以为三十六天罡神通是什么?是坊市里任人翻阅的低阶功法玉简?”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偌大修仙界,悠悠万古,真正留下名号、为人所知的神通秘术,翻来覆去不过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寥寥几种。
其余诸般,或失传,或仅存于典籍臆测,或……根本无人能练成。炼化帝尊泉,,岂是易与之事?每一息,都可能是在生死边缘踱步。
此刻的安静,说明他至少还没被那狂暴的法则之力撕碎神魂,撑过了最混乱的灌输阶段,正在艰难消化。这已是侥天之幸。”
赵三天默然。
他知道玄骨所言非虚。神通之所以为神通,凌驾于寻常法术之上,便是因其直指法则本源,修炼条件苛刻无比,动辄有身死道消之危。
只是知道归知道,等待的焦灼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他重新将视线锁定在那片雾气上,仿佛想用目光穿透它,看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短促、尖锐,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惨嚎,猛地刺破石窟的死寂,从帝尊泉所在方位炸开!
那声音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血肉被一寸寸碾磨,神魂被一丝丝剥离。几乎与惨叫同时,一股磅礴的法则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雾霭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赵三天瞬间绷直了身体感到皮肤骤然发紧,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滞涩,呼吸都为之一窒。玄骨也同样如此。
然而,这可怕的波动来得猛烈,去得也极其突兀。就像被人用利刃从半空中生生斩断,惨叫与法则汹涌在攀升至顶点的刹那,戛然而止。一切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一幕只是幻觉。
赵三天和玄骨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方才那波动,绝非吉兆。
没等他们紧绷的心弦稍松,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
惨叫,法则暴动,攀升至极致,然后骤停。
一次,两次,三次……
反反复复,循环不休。
那规律的间隔,那如出一辙的痛苦与暴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反复折磨着泉中之人的**和灵魂,又反复将其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每一次波动爆发,赵三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狠狠撞击胸腔的力道。
玄骨周身的防御符文明灭不定,显然也在全力对抗那残余法则波动的侵蚀。
这非人的折磨,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对等待者而言,却漫长得如同熬过了数个春秋。
终于,在最后一次爆发后,帝尊泉方向彻底陷入了沉寂,再无惨叫,再无骇人的法则波动。
泉,干了。
原本应该波光粼粼、灵液满溢的帝尊泉,此刻底部干涸,露出坑洼不平的岩石。而在泉底正中央,一人盘膝而坐。
是张铁。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在之前的能量激荡中化为飞灰,此刻赤身**,但无人会去注意这些。
他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繁复、玄奥、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暗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并非刻画在表面,而是从皮肤之下隐隐透出光泽,彼此勾连,形成某种难以理解的庞大阵图,隐隐散发出厚重与绵柔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奇异融合的法则意蕴。
原本悬浮在他身前虚幻的金色沙漏状玄器——岁月沙漏,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他眉心正中,一个仅如豆粒大小却凝实无比的沙漏印记。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自然散逸出的气息。
那是一种坚实、沉凝、仿佛与脚下大地连为一体的磅礴之感。法力波动圆融内敛,却又蕴含着令人不敢小觑的爆发力。
金仙初期。
货真价实的金仙威压,虽然只是初入此境,尚需稳固,但那境界的壁垒已然打破,仙灵之气质变完成,再无虚假。
时间一点点流逝。数个时辰在寂静中滑过。
张铁体表那流动的暗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一丝丝一缕缕地向着他眉心那沙漏印记收敛而去。
每收敛一分,他身上的气息就沉稳一分,与外界的法则共鸣也减弱一分。当最后一缕纹路没入眉心,那沙漏印记的光芒彻底隐去,只留下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小点。
也就在这一刻,张铁的眼睑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
石窟内似乎亮了一瞬。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山峦虚影沉浮,有水光潋滟划过,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历经千般磨砺、万重险阻后的坚不可摧。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