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五卷:皇封引动名利心,滥采伤及天地机
自洪武亲赐“明参”之名,金堂一地顿时沸腾。乡邻们见这曾不起眼的沙参竟成“御用药材”,纷纷扛着锄头往云顶山涌去,连陡峭的石缝都被凿开,只图挖得一根半株换银钱。县太爷为讨好上司,强征药农扩大种植,连本该“冬藏”休养生息的地块都翻了土,撒上催生的肥药,只求明参长得快、卖得贵。
玄真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那日他拄着竹杖上山,见往日郁郁葱葱的明参田变得坑坑洼洼,新苗被踩烂,老根被刨断,连伴生的枸杞、菖蒲都被连根拔起——这些本是与明参“相须”的草木,没了它们,明参的药性竟淡了几分。更让他痛心的是,有药农为让根须粗壮,竟用硫磺熏制,那清苦回甘的药味,被一股刺鼻的烟火气盖过,断面的晶点也失了光泽。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啊!”玄真对着满目疮痍的山岗叹息。这年恰逢丁未年,按五运六气,木运不及,金气乘之,本就易生“风气伤肝”之症,需明参清补养肝。可滥采滥种之下,明参药效锐减,次年春天,金堂又起眼疾,只是这次,寻常明参煎汤竟收效甚微。有个药农贪心,将硫磺熏过的明参卖给一个眼生白翳的孩童,孩童服后不仅眼痛加剧,还吐了一地酸水——这便是“药不对症”加“炮制失宜”,苦寒之性被火气逼成燥毒,反伤了脾胃。
玄真急召寺中弟子了尘,将毕生所录《云顶药经》交给他:“明参性喜清宁,需依山石之精、云露之润,采于秋分,藏于阴凉,配伍需循‘七情’,方能显其功。你且带着药农,重拾古法,莫让仙根毁于利欲。”了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僧人,眉目清朗,跟着玄真学了八年医术,他望着师父斑白的鬓发,重重叩首:“弟子定当护持明参,不负天地,不负苍生。”
此后三年,了尘带着药农们退耕还林,只在云顶山向阳的缓坡留三分地,按“春生夏长”之律,春分播种时必拌上枸杞籽,夏至锄草时特意留下几株菖蒲,秋分采收时用竹刀轻刨,避免伤了须根,冬藏时则将干参埋在松针堆里,借草木之气养护。渐渐地,明参的药香又浓了起来,断面的晶点在阳光下,竟比往日更亮了些。
第六卷:医书未载民间智,口传心授藏真机
了尘在整理玄真的药经时,发现师父只记载了明参“明目、补阴”的功效,可山下百姓口中,这药的用法却多得多。有个姓王的老婆婆,说她年轻时产后乳少,婆婆用明参炖猪蹄,连喝三日便乳汁充盈;有个樵夫,砍柴时伤了腰,用明参配杜仲泡酒,擦了半月竟能直起腰杆。这些用法,医书上从未提及,了尘起初不信,直到亲眼见了几桩奇事。
邻村有个书生,秋试前苦读,不仅眼干目涩,还夜夜盗汗,舌尖红得像火。了尘按“阴虚火旺”论治,用明参配知母、黄柏,本是想清下焦虚火,谁知书生服后,盗汗止了,连多年的便秘也好了。了尘不解,去问王婆婆,老婆婆笑道:“傻师父,明参是‘润’的呀!你看它根须里全是汁水,入了肚,能润得肠子都滑溜,不比大黄那等‘泻’药温和?”了尘恍然大悟:明参味甘质润,虽主入肺胃,但其“润”性可旁通大肠,这正是“实践出真知”,文献未载,却藏在百姓的生活里。
又一日,药农赵二的孩子得了“秋燥咳”,咳得小脸通红,痰少而粘,吃了川贝枇杷膏也没用。了尘想起玄真说过“燥易伤肺”,便用明参配麦冬、玉竹,本是滋阴润肺的常法,可孩子嫌苦,死活不肯喝。赵二的媳妇急了,抓了把明参,又往锅里丢了几颗蜜枣、一块梨,煮成甜汤,孩子竟咕咚咕咚喝了两碗,次日咳嗽就轻了。了尘细看这配伍:明参甘平,蜜枣甘温,梨甘凉,三者相合,甘而不腻,润而不寒,既照顾了孩子的口味,又暗合“甘能缓急”之理,比单纯的药汤更显巧思。
他把这些民间用法一一记下,在药经后补了几页:“明参……除明目外,配猪蹄可催乳(取其甘润补气血),配杜仲可强腰(借其润筋通络),合蜜枣梨汤可止燥咳(取甘润缓急),皆百姓日用而医书未载者。”他渐渐明白,师父说的“天人合一”,不仅是草木顺天时,更是医者顺人心,从生活里学来的智慧,有时比书本更鲜活。
第七卷:疫气再临验真功,七情配伍见神思
永乐年间,金堂遭了场“湿热疫”,患者先是恶寒发热,接着便上吐下泻,眼睛赤红如血,医家按“霍乱”治,用了藿香正气散,却总留个眼疾的病根。了尘翻遍医书,想起玄真曾说“湿邪黏腻,易裹热上攻”,这疫气是“湿在中焦,热在眼窍”,需先祛湿,再清眼热,而明参既能润眼,又不助湿,正是关键。
他试着用明参为主药,配伍苍术(燥湿)、厚朴(行气),这两味药辛温燥烈,本与明参的甘润相斥,可了尘记得民间有“明参炒苍术”的做法——将苍术炒至微黄,减其燥性,再与明参同煎,竟能“燥不伤阴,润不助湿”,这便是“七情”中的“相制”,用明参的润制约苍术的燥,用苍术的燥防止明参的腻。患者服下,先止了吐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