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五回 药庐辨证识真机 草木有性显阴阳
入秋后的春坤山被一层薄雾裹着,晨起的露水在红芪叶上凝成珠串,坠在根须间叮咚作响。李墨安的药庐里飘出苦香,他正将新采的红芪切片,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摊开的《神农本草经》上,书页里夹着的干枯红芪花忽然动了动——那是三年前救过的牧羊少年留下的谢礼。
"先生,张婶的咳疾又犯了。"药童捧着陶碗进来,碗里盛着带血的痰液,"她总说夜里胸口像揣着团火,喝了三副清肺汤也不见好。"李墨安放下切片刀,指尖搭在张婶腕脉上,只觉脉象浮数中带着一丝沉涩,如同秋日干燥的风裹着残雨。
他忽然想起金马驹踏过的那片红芪地,根茎深处泛着的金芒总在寅时最盛。"取去年霜降前采的红芪,配伍知母、贝母,再加三钱蜂蜜炙过的甘草。"他叮嘱药童,"红芪性温味甘,入脾肺经,能补肺气之虚;知母苦寒清润,制其温燥,这便是'相使'之理。"
三日后,张婶扶着门框来谢,脸上的潮红褪了大半。"夜里不咳了,就是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像晒着太阳似的。"她攥着布包,里面是新蒸的糜子糕,"俺家那口子说,这药气闻着就跟红芪花开时一个味儿。"李墨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金马驹留下的不只是金根,更是草木与生灵相通的玄机。
夜里整理药案时,他发现凡用春坤山红芪入药的方子,疗效总比别处的好三成。翻开祖传的《固阳药录》,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正北黄芪,得山阴之精,受日阳之华,其性温平,能补一身之气",墨迹旁有行小字:"寅时采挖,金气最足,可医久虚之证"——那是祖父用朱砂写的,字迹里仿佛能看见当年采药人的火把,在晨雾里连成一串星子。
第六回 瘟疫突至验真味 七情和合显神通
寒露刚过,一场瘟疫突然席卷固阳。起初只是孩童发热,后来连壮劳力也开始上吐下泻,乡邻们抱着被褥挤在药庐外,哭喊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李墨安望着院里堆积如山的药材,忽然发现只有红芪存量最足——去年秋收时,他总觉得该多存些,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催促。
"先生,王大户家的老三快不行了。"药童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的脉案上画着歪扭的脉象,"脉都快摸不着了,嘴唇干得像裂开的土地。"李墨安提着药箱赶到时,孩子已面如金纸,眼眶深陷。他撬开孩子牙关,塞进一块红芪膏,又用温水调了红芪粉灌下去,指尖抵着孩子人中穴,忽然看见一丝金芒从孩子咽喉滑向丹田。
"红芪配附子,温阳救逆;加麦冬、五味子,敛气生津。"他边配药边讲解,"这孩子是疫病伤了元气,好比田里的苗被霜打了,得先把根保住。红芪固表,附子散寒,这是'相须';加麦冬防附子燥烈,便是'相畏'之妙。"三剂药下去,孩子居然能喝米汤了,消息传开,药庐外的红芪根堆成了小山。
有乡邻偷偷将红芪挂在门楣上,说能驱瘟神。李墨安本想阻止,却见挂了红芪的人家,果然少有染病的。夜里他梦见金马驹站在云端,金色的鬃毛里落下红芪花,每朵花瓣上都写着"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醒来时发现药杵正自个儿捣着红芪,药香漫过窗纸,在院里结成一层薄霜似的白气。
这场瘟疫持续了整月,待到立冬那天,最后一个病人痊愈时,药庐里的红芪刚好用完。李墨安在药圃里补种红芪籽,发现新翻的泥土里有细碎的金屑,混在根须间闪闪烁烁。他忽然懂了,所谓"七情和合",不只是药物相配,更是草木、神兽与人,在天地间达成的默契。
第七回 冬藏金根承古意 文献未载有真传
大雪封山时,李墨安带着药童进山采挖越冬的红芪。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陷在"咯吱"声里,唯有红芪的枯枝在雪地里支棱着,像无数只指向天空的手。"祖父说,冬藏的红芪,根须里藏着三季的阳气。"他用特制的骨铲拨开积雪,"挖的时候得顺着根须的走向,不能伤了须毛,那是吸收金气的关键。"
在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里,他们发现了片从未见过的红芪林,根茎粗壮如小臂,断面泛着琥珀色的光。李墨安刚挖起一株,就见雪地里冒出串蹄印,比寻常马印小些,每步间距恰好三尺——正是金马驹的足迹。他忽然想起县志里那句"固阳红芪,其根有金纹者,可治五劳七伤",从前总以为是夸张,此刻却见红芪断面的纹路真如金线缠绕。
药庐的地窖里,新采的红芪码得整整齐齐。李墨安将不同时节采的红芪分装在陶罐里,贴上标签:"春分采者,味偏甘,补脾气;夏至采者,气偏盛,益肺气;霜降采者,性偏温,暖肾阳。"这些都是《本草纲目》里没细说的,是固阳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像牧羊人知道哪片坡的红芪能治风湿,农妇懂得用红芪花煮水催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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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云游的老医官路过药庐,见李墨安用红芪配伍麻黄治风寒,连连摇头:"红芪补气,麻黄发散,这不是相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