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好歹以身入局,替你夺得辛都百姓民心,又献上磐邑印信,这么过河拆桥对待一名弱女子,实在有点过了。
有仇怨完全可以对着乔家去,杀尽废物懦弱的乔家儿郎,夺取焉州,以报当初背叛之仇。
魏劭挎着脸,故作不在意的低头抚摸棋子。
他面前有一副棋盘,在扶楹进门前,一直自娱自乐。
男人侧脸冷硬,眉目漆冷黑沉。
深如深渊的黑眸喜怒莫辨。
他启唇,问了句完全不相关的话:“大司农可会下棋?”
他声线轻缓,看似温和的询问,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拒绝的无形压迫。
扶楹看了眼那棋盘,在另一边落座。
红唇微抿,坦诚地说:“我不擅棋,恐怕无法和主公对弈。”
他并不在意:“无妨,不过是一局残棋。”
扶楹只好硬着头皮捏起白子。
她是真的不擅长下棋,对于晦涩复杂的东西,她一向是能避则避。
譬如棋局,譬如眼前的男人。
小乔,为了你,我真是牺牲大发了,以后必须补偿我。
白玉般的指尖捏着棋子迟疑半天才能下一步。
眼前的男人却落子奇快,每当她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的时候,黑子都会像个鬼一样缠上来。
安静的书房中,只有黑白双子交错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就在扶楹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这盘棋局上时,冷不丁,听见他问了一句:
“为什么想让乔女留下?”
没有吃醋,没有意动。
这女人还真是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魏劭微微咬紧牙根,实在很恼火。
他并非外向的人,心思深沉,心机隐秘。
原本就对扶楹起了念头,但看她一副完全没开窍的样子,便想着展示自己的魅力和吸引力,让她动心。
现在看来,他花孔雀似的在城里晃荡,半点没引起她的注意。
甚至那个乔女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他高。
扶楹面露茫然:“可是,主公不是已经和乔家交换婚书了吗?”
你俩就差一个婚礼了,还在闹什么?
名头占着,名分不给,占着茅坑不拉屎,她这是在为他着想好不好。
魏劭捏紧棋子,骨节泛白。
他的神色瞬间紧张急切起来:“若你不喜,我可以立刻退掉。”
扶楹一愣,掀起眼帘,和他四目相对。
这话背后的心思,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水润润的眼眸睁大,扶楹磕磕绊绊地道:“这,这关我什么事?主公你莫不是发烧了?再说胡话?”
魏劭一贯冷漠孤傲的表情寸寸碎裂,眸中涌上了难堪,懊恼,气急败坏。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我真正……”
“等一下!”扶楹大喊一声,一巴掌隔开他俯冲过来的脸,呼吸急促,慌忙转移话题,“主公你可能是被乔家人气疯了,慌不择言,我还是等下次再来汇报桑种进程吧。”
她扑腾站起来,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这张脸。
“主公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扶楹头都没回,撒丫子跑了。
那叫一个落荒而逃,身后仿佛有狗在撵她。
魏劭瞧着她害怕惶恐的背影,到底没追上去,拳头重重锤在桌面上,脸色难看的厉害。
扶楹跑出书房后,站在路边,扶着树打了个激灵。
满眼后怕。
她从前怎么并未发现魏劭的心思?
这货该不会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囚禁在身边,就能让她源源不断为其提供农耕技术吧?
所以之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儿郎,不是怕她纠缠他。
而是他要纠缠她?
扶楹又打了个哆嗦,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此刻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把棉花的事情报上去,否则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还真不好说。
这天之后,小乔等人留下了,但是地位却更加低微,受尽白眼。
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毕竟乔家没有一个善战的儿郎,甚至她父亲和大伯能力低下,莫说守城,连一点长远的眼光都没有,能占据焉州,都是看她祖父的本事。
书房一事后,扶楹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再遇上魏劭,听他发癫。
连偶尔送去书房的零嘴点心都取消了。
搞得魏渠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狐疑自己又是哪得罪这位祖宗了。
唯独知道真相的魏劭气的不行,原本威压甚重的气势更加悚然恐怖。
冷漠得犹如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