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耿恭和众将士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竖爷双脚刚一沾雪地,就势向前滚了个跟头,卸掉了下坠的力道,然后“噌”地一下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铁剑,像一阵风似的冲向紧追安月的骑兵群。三恒也用同样的动作落地,拔出长剑,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此时追兵距城墙仅半里,安月三人已到城门口。竖爷和三恒心知,唯有挡住骑兵,耿恭才会开门 —— 这位将军虽然重情重义,但向来以大局为重,绝不会轻易冒险。好在那群骑兵人数不算太多,大约只有八百骑。竖爷和三恒冲进骑兵群中,左冲右突,劈砍挑刺,不一会儿就将那群骑兵搅得不成队形,人仰马翻。
城楼上的耿恭和一众将士,只知道竖爷力大无穷,三恒身手灵巧,却从没见过两人上阵杀敌。此刻见两人徒步冲入匈奴人的骑兵群中,竟如入无人之境,大家又惊又喜。耿恭当即下令打开城门,随后,率领聚集在南城墙一侧的四百多将士冲了出去。四百多汉家勇士,骑马的骑马,徒步的徒步,持枪的枪尖朝前,拿刀的刀口向外,很快便如同一群饿虎般冲进了匈奴人的骑兵群中。
匈奴人本就被竖爷和三恒两人杀得人仰马翻,疲于应付,如今被四百多士气高涨的勇士们一冲击,顿时阵脚大乱,丧失了斗志,纷纷调转马头四处逃散。耿恭正要下令追击,城门楼上突然响起金鸣之声 —— 收兵的信号。众将士不敢耽搁,赶紧撤退进城。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将匈奴人留下的战马带回城内。
撤回城中的士兵们迅速登上城楼,各就各位严阵以待。竖爷、三恒跟着耿恭、石修及一众行长来到城楼,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片黑影如巨幕般从山谷东侧蔓延至西侧,正缓缓向疏勒城压来。
“准备迎敌!”耿恭一声高喊,城墙上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寒风呼啸。
片刻后,死寂被彻底撕碎 —— 城外千军万马的呐喊声仿佛要掀翻夜空,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匈奴人刺耳的嘶吼。
很快,黑压压的匈奴大军已清晰可见,如潮水般涌来。
“放箭!”
耿恭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在月光下如闪电般劈向半里外的敌阵。冲在最前的匈奴士兵瞬间如秋风扫叶般纷纷倒地,可后续人马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城墙上的箭雨持续不断,直到匈奴人的箭矢能射到城头时,城外雪地上已躺下上千具尸体,白雪被鲜血浸染成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匈奴人在城下猛攻许久,终因伤亡惨重,不得不退至城外十里扎营,另作打算。
待匈奴人退到哨兵视线之外,耿恭立即下令统计伤亡、出城清理战场。这一战大获全胜:汉军仅三十余人受伤、十三人战死,而匈奴人抛下的尸体就有上千具,还遗留下数百匹战马、上千件棉衣及无数箭矢。
战后,竖爷和三恒急忙去见安月。安月与同伴进城后,被临时安置在城南一栋房屋内。两人推门而入时,见安月的一个同伴已因箭伤不治身亡,安月正与另一个同伴默哀。竖爷和三恒悄悄走到她身旁,未敢出声。
过了许久,安月缓缓站起,唇角微微颤抖着看向两人:“竖爷,三恒大哥。王后她……死了。迪栾被抓,恐怕也凶多吉少。我肚子里有了孩子,暂时不能死,只能来投奔你们了。”
那时,耿恭、石修和另外几位行长也来到安月所在的房屋,想了解具体情况。听闻王后的死讯,石修与几位行长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耿恭则久久沉默,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乎要站立不稳,身旁的张封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随后,安月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那日她与迪栾在务涂谷见过竖爷和三恒后,便寻机会见到了王后。王后得知疏勒守军的困境,当即想出假装劝降、趁机送物资的计策。为取信匈奴日逐王,她不惜自污清白,谎称与耿恭有私情。
物资送达疏勒城的第二天,日逐王果然派使者前来招降。王后与迪栾心知,无论使者能否带回“喜讯”,骗局都将败露,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刺杀日逐王。王后在宫中设下酒席,以“庆贺耿恭将降、单于得一大将”为借口宴请日逐王,打算在席间动手。
岂料日逐王早有防备,刺杀行动失败。王后当场自刎而亡,迪栾带着王宫卫士拼死搏杀,最终在同伴尽数战死、自己力竭后被擒。安国侯府的家将们见宫中事败,第一时间护送安月逃离务涂谷,匈奴人的追剿随即展开。
一场惨烈的逃亡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二十多名家将拼杀至只剩两人,才终于将安月护送到疏勒城外 —— 后面的事,竖爷、三恒与众将士都已亲眼见证。
听完经过,耿恭先是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悲愤,随后下令:“全军将士,面向西北,为王后和车师的义士深鞠三躬!”
城楼上、街巷中,六百余名汉军将士闻声列队,齐刷刷朝着务涂谷的方向深深躬身,三次叩首。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掠过他们冻得通红的脸颊,却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