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详情,竖爷与三恒对局势恶化感到意外痛心,对兽群的出现却并不惊讶。他们在乌孙调查时,便发现野兽多是成群结队,有计划地袭击与撤退,俨然如人类军队般有组织。联想到几年前渠犁城替匈奴卖命的熊罴,以及一年前蒲后村村民提及的月牙山兽群聚集之事,还有他们在山谷中遭遇的土蝼,两人愈发确信:兽群背后的组织者,极可能是土蝼。如今兽群与匈奴勾结现身战场,更印证了兽群的组织性 —— 而追查组织者是否为土蝼,将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但当务之急,并非追查土蝼。竖爷与三恒深知,眼下必须先助汉军抵御匈奴围攻,守住柳中与疏勒二城,等待中原援兵的到来。。
伊吾卢已然空无驻军,回去已无意义。柳中城汇聚了伊吾卢与本地的部队,想来能固守些时日。竖爷和三恒商议后,决定前往疏勒城,与耿恭将军汇合,助守城的汉军一臂之力。
疏勒城坐落在务涂谷东南的崖沟中,距务涂谷不足二十里。此时,匈奴人已两次攻城,皆被汉军击退。两人穿过务涂谷附近连绵的群山,抵达疏勒城外围时,正见匈奴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连城外通向城内的溪流都被切断,显然是想断水断粮,不战而屈人之兵。
待到夜幕降临,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穿过匈奴人的包围圈,来到疏勒城下。亮明身份后,城门缓缓开启,他们被接入城内。
随后,一名士兵引着他们去见耿恭将军。此时城中的存水已于两天前耗尽,军民们渴得嘴唇干裂,不少人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硬撑,更有人耐不住干渴,竟榨起马粪汁来喝。耿恭将军正带着人在干涸的溪畔挖井,已经连续挖了三天三夜,却始终不见水源。
竖爷和三恒打量着耿恭:他身高不足八尺,体型瘦弱,面色黝黑,看起来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将军的威严,唯有那双眼睛,即便在摇曳的火光下,也亮得像夜空的星辰,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两人向耿恭说明身份后,自告奋勇加入了挖井的队伍。竖爷见地上挖了十多个大小不一的井,每个都深不足十丈,心中不禁疑惑,拉住一个士兵问道:“这些井怎么不挖深些?说不定再往下挖就能见水了。”
“我们也想挖深啊,”士兵摇着头,满脸沮丧,“可每次挖到十丈左右,就全是坚硬的石块,根本挖不动了。”
“原来如此。”竖爷心中了然,当即找了个最大的井,攀着井壁爬了下去,打算一探究竟。
井底果然如士兵所说,是层坚硬的石头。竖爷让三恒丢下来一支火把,借着火光看清石面上覆着些松散的泥土,拨开泥土后,整块石头虽浑然一体,表面却布满掌纹般细密的裂缝。他选了条较宽的裂缝,抽出腰间铁剑,将剑尖狠狠插了进去 —— 铁剑没入三寸便被卡住,再难推进。
竖爷双臂发力,死死按住剑柄,只听“沙沙”的刺耳声响,剑身竟缓缓往石缝里陷。他持续加力,半炷香的功夫后,剑尖突然一轻,整把剑“嗖”地一下全没进了石缝。
“三恒,下来!”竖爷心中一喜,拔出铁剑冲上面喊道。等三恒爬下井站到身旁,他指着剑身说道:“这石头层大概两尺厚,下面还是泥土。我这剑能切石头,你那两把匕首应该也成。咱们把石头切开移走,继续往下挖,挖深了肯定能出水。”
三恒掏出左腰间那把通体乌黑的短剑状匕首,蹲下身子往石面上一凿,石屑顿时飞溅开来。可凿了没几下,他便站起身,皱着眉道:“竖爷,这法子不行啊!两尺厚的石头,这么凿得凿到猴年马月?”
“你找有缝隙的地方,把缝凿宽些,我用铁剑插进缝里用力刺穿石头。”竖爷指着石面解释,“只要在石头上刺出足够多的孔洞,再用铁锤砸,就能把整块石头敲成碎块。”
“有道理!那赶紧动手!”三恒点头应着,立刻蹲下身子,在石面上仔细搜寻起裂缝密集的地方。
两人在井底忙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在石面上凿刺出足够数量的穿孔。爬上地面后,他们让士兵找来一把大铁锤,竖爷拎着铁锤再次下到井中。不久后,“轰隆 —— 轰隆 ——”的巨响如惊雷般划破黎明的天空,疏勒城中无论休息还是忙碌的军民,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当看到竖爷所在的井底,坚硬的石头竟碎裂成块,众人无不惊得张大了嘴巴。
一名士兵下井探查,其他人搬来吊篮,大家同心协力,很快将井底碎石清理一空,露出了坚实的黄土层。军民们欣喜若狂,七手八脚将竖爷拉上井外。耿恭将军当即亲自下到井底,拿起工具开始挖土。
耿恭与井下两名士兵奋力挖掘一刻多钟后,另外两名士兵下井替换。众人轮流接力,井底不断加深。当火红的太阳越过务涂谷东边的山峰,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半个疏勒城时,一道泉水突然从井底挖土的两名士兵脚底喷涌而出,瞬间浇透了他们的衣衫。围在井边的人群瞬间沸腾 —— 有人拉绳索将士兵拽上来,有人找水桶往井里丢,有人挤出人群奔走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