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又有了什么长进,只不过是时流俱知下官如今从事张协律案下,所以才会对下官高看一眼,期能得以引见。只不过张协律专注于事,少作欢愉,所以下官不敢冒昧以此进扰……”
对于这种既有能力、情商又高的下属,张岱自然也是比较满意,不会过多的苛责,闻言后便笑语道:“外间的人情,自需妥善的应对。职内的案事,也切记不可荒废。
还有你等诸位,佳节来临,想是不乏外间的邀请,或是盛情难却,但也要自度各自精力能否从容兼处。圣人雅好声乐、恩宠优伶,自是你等伶官福分,但若因此恃宠生骄、荒于艺能,则国法绝不会特因尔等虚设!”
他虽然年龄并不大,但在太常寺任职以来,也是颇有立威事迹。在场众乐官们,有的是太常乐官,有的供职左右教坊,还有内教坊与梨园的音声博士,在听到张岱的告诫后,也都纷纷恭声应是。
不过也不是所有乐官都如此恭敬,张岱这里督课新曲将近尾声,才有一名衣袍凌乱、身材矮胖且满身酒气的乐官匆匆入此来,旋即便露出黄板牙连连向张岱躬身谄笑道:“抱歉抱歉、张协律,下官又来晚了!
左教坊里张少娘甚是缠人,下官遭其缠磨到鸡鸣时才总算脱身。但请张协律恕罪,下官将其臀儿做拍板,也翻成《踏摇娘》新曲一遍,今日可拿来应课!”
一个群体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标新立异的刺头,新走进来这乐官便是太常寺里一个混不吝,名字叫做东方辰,如今任职太乐丞,也是太乐署伶官入品拔擢起来。
这样的人业务能力自不必多说,绝对是行业当中佼佼者,这东方辰专擅法曲,凡开元以来太常寺法曲翻新协律皆有参与,资历也是很深。只不过此徒淫于声色、放浪形骸,历任太常官员都厌其人,只因其才而留用署中。
这样的老油条不思上进、业务能力又不可或缺,而张岱又非其顶头上司,自然不怎么将张岱放在心上。迟到早退自是寻常,肯解释道歉已经算给面子了。
当然也不唯独对张岱如此,这货连太常卿都不惧。旧年宁王担任太常卿,使太常乐官入府对其府中伶人教习声乐,这货直接教到宁王宠姬床上去,气得宁王将其抽打惩戒一番,倒吊在太乐署晒了好几天的香肠,最终也只是再贬乐奴了事,而去年则因翻制《小破阵乐》而再授太乐丞。
张岱对这家伙也麻木了,抬手示意这家伙挑选伶人将其曲目试演一番。出色的太常音声人只需要将曲辞乐簿浏览一番,就能试唱无碍,并不需要再特意抽出几天时间学习,或还未足精湛,但也足够体现出曲目的水平如何。
《踏摇娘》是一首舞曲,但也有搭配的唱辞,很快便有一名伶人登台唱起,但唱了没多久,便被在场一名内官举手叫停:“这声辞太急遽,耳力差一些的,都听不清唱辞,如何能当殿进演!”
这名中官名叫苏思勖,与杨思勖重名,但却是两个人。这个苏思勖虽然也有三品将军职衔,但却并不是什么统兵大将,只是兼任教坊使,并和张岱一起兼领翻曲使。
那东方辰可不像李龟年一样谦和,听到苏思勖指责他翻曲不妥,当即便嬉笑道:“苏老公以为翻曲不妥,像是未历那张少娘的缠磨顶撞。下官以此作拍,正是恰到好处啊!苏老公不妨且试一二,想能领略下官技精之处!”
堂中众人自然听出这家伙言中所指,而张岱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感叹这货嘴是真贱。
那内官苏思勖只是没有能力,而非没有阅历,闻言后自是愤懑不已,起身怒声道:“太常寺就是这么教人?来人,给我扒下这乐奴的皮、今日便抽了他那骚筋!”
那东方辰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苏思勖面前,连连乞饶道:“苏老公恕罪、恕罪!下官区区一贱奴,哪劳老公亲自惩诫啊……”
张岱怕他再看这闹剧就要忍不住笑出来、让那苏思勖越发不爽,当即便起身向外行出,可是轻快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他刚刚来到乐堂外透气,便有随行的家人匆匆入前道:“阿郎,门下有官来告,严给事被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