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和压抑,却并未消散,反而像一层无形的寒霜,笼罩着他。
苏沐雪的手腕还被他握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和一种不易察觉的、极力克制的轻颤。
她悄悄抬眼看他,冬日寒冷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平日里总是蕴藏着温和或戏谑笑意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寒冰和某种深刻的痛楚。
他走得很快,苏沐雪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跟着。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独孤天川和平时那个从容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南宫紫萱和那个男人的出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个充满负面情绪的潘多拉魔盒。
终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独孤天川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苏沐雪的手腕,像抓住一根浮木般用力。
他猛地松开手,声音有些低哑:“抱歉。”
苏沐雪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她看着他侧过身,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那动作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烦躁。
犹豫再三,苏沐雪还是鼓起勇气,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川哥……你……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很疲惫。”
独孤天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城市的景色,眼神空茫而冰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依旧低沉:“没事。”
但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沉重得像是用尽了力气。
他没法说。
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这个单纯的小姑娘,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是他曾经倾尽一切爱恋、却最终将他尊严践踏在地、并可能是谋杀他的人?
难道要告诉她,他每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和她身边那个男人,都像是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次撒盐,提醒着他过去有多么愚蠢和失败?
那些纠缠不清的恨意、被背叛的痛苦、以及对孩子近乎绝望的思念,这些沉重而黑暗的情绪,他无法,也不愿向她倾诉。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寒风拂过的声音。
苏沐雪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闪着餐厅里的一幕幕——独孤天川那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恶毒的尖锐指责,南宫紫萱苍白的脸,那个叫秦皓轩的男人愤怒的呵斥,还有沈令仪意有所指的话……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份想要了解他、靠近他的冲动:“川哥……那个……南宫董事长……她……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曾经的妻子吗?诗瑄和谨言……就是你和她的孩子?”
当“诗瑄和谨言”这两个名字从苏沐雪口中说出的瞬间,独孤天川像是被一道冰冷的电流猛地击中!
他骤然回头!
那一刹那,苏沐雪看到的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
不再是平时的温和,也不是方才在餐厅里的讥诮和冰冷,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森寒的戾气!
那眼神锐利如最寒冷的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压迫感和一丝……杀意?
仿佛“孩子”这两个字是他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任何试图靠近这个领域的人,都会立刻引发他最极端、最本能的防御和攻击性。
苏沐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度可怕的眼神吓得心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了跳,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血液都像是冻僵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瞳孔因为惊吓而放大,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
自从和独孤天川认识以来,苏沐雪从未见过这样的独孤天川。
这一刻的他,是那样的陌生而且无比危险。
她感觉自己仿佛无意中窥探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布满雷霆的深渊。
见到女孩吓得惨白的小脸和那双盛满恐惧的秋水瞳眸,独孤天川猛地回过神来,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眼前的不是南宫紫萱,不是秦皓轩,不是那些觊觎或者可能伤害他孩子的人,而是苏沐雪,是那个单纯善良、会因为他一首歌而感动得眼眶发红、会笨拙地想安慰他的女孩。
他眼底那骇人的冰寒和戾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的是深深的懊悔和歉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虽然依旧残留着疲惫和痛楚,但已经恢复了理智和温和。
“对不起……”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愧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吓到你了沐雪!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只是……”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解释刚才那瞬间的失控,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真的很抱歉。”
苏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