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洪钟般的笑声。
那笑声中气十足,震得病房窗户都微微颤动。
病房门被推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
他身着洗得发白的旧式中山装,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腰杆挺得如同青松,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正是苏老爷子。
苏沐雪紧随其后,纤细的手指稳稳扶着轮椅把手。
她内搭一袭淡蓝色连衣裙,外边套着件米色羊绒外套,衬得肌肤如雪。
当她看到独孤天川时,睫毛轻轻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只是嘴角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情。
"哟,这不是独孤小友吗?"苏老爷子爽朗地笑着,示意孙女推自己上前,“我刚刚还在想这是哪位不错的当代优秀青年,却没想到是你?”
苏老爷子正要继续说两句,目光落在病床上的陈卫国脸上,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轮椅在病床前三尺处突然停住。
苏老爷子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陈卫国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狗剩?"
苏老爷子颤抖着喊出一个古怪的小名,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个梦。
病床上的陈卫国浑身一震,艰难地支起上半身,老眼昏花的双目突然变得清明,不可置信地望向轮椅上的老人。
"老...老班长?"陈卫国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枯枝般的手,"是您吗?三十八军112师335团1营3连的苏大虎?"
"是我!是我啊!"
苏老爷子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踉跄着扑向病床。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苏老爷子拍打着陈卫国的后背,发出的声音像在敲一面破鼓,"好你个陈狗剩,美国鬼子打完就没了音讯,老子以为你早就去见马克思了!"
陈卫国老泪纵横,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苏老爷子后背那凸起的弹痕,"老班长,您背上这个枪眼还是替我挡的啊!那年打锦州,要不是您..."
一屋子年轻人都呆立当场。
独孤天川最先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老爷子。
苏沐雪惊得捂住了嘴,显然也是被这种情况给惊讶到了。
"爷爷,您的腿!"
随即苏沐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就要过来搀扶着他。
"腿个屁!"
苏老爷子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随即大笑地抓着陈卫国肩膀,"你们看看,这是老子带过的兵!1948年辽沈战役,这小子抱着炸药包端了敌人三个机枪碉堡!"
他突然掀开陈卫国的病号服,露出腹部狰狞的疤痕,"看看这伤!狗日的子弹把肠子都打穿了,这小子愣是自己塞回去继续冲锋!"
陈卫国羞赧地拉下衣服,却掩不住眼中的自豪,"老班长您别...现在的小年轻不爱听这些..."
"放屁!"苏老爷子转头瞪向独孤天川和苏沐雪,"都给我好好听着!没有这些老家伙拿命去拼,你们现在还能舒舒服服谈恋爱?"
苏沐雪顿时涨红了脸,"爷爷!"
她偷瞄了眼独孤天川,发现对方面色依旧平静,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独孤天川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两位前辈不如坐下慢慢叙旧?苏老,您腿伤未愈,不宜久站。"
"老子今天高兴!"
苏老爷子嘴上这么说,还是被扶着坐回轮椅。
他紧紧攥着陈卫国的手不肯放开,"狗剩啊,当年打完美国鬼子部队整编时你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陈卫国神色黯淡下来,"我...我受伤太重,被转到后方医院。等能下地了,听说咱们连队...全打光了..."
他粗糙的手指抹了把眼泪,"后来我就向上面打了申请复员回了老家。"
苏老爷子突然狠狠拍了下轮椅扶手,"他娘的!要是知道你还活着..."
老人说不下去了,花白的胡子剧烈颤抖着。
病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位老人沉重的呼吸。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硝烟弥漫的岁月。
苏沐雪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将视线瞥向了其他地方。
独孤天川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张纸巾,苏沐雪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触动。
"陈爷爷,"苏沐雪轻声打破沉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两位老人,"您尝尝这个,是我特意挑的糖心富士。"
陈卫国接过苹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老班长,您看这丫头多像当年文工团的小柳啊!就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