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鹰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振翅冲上云霄。沿途的烽火台哨兵只看见一道赤焰般的流光划过天际,那是女王素衣在晨光里的颜色。
……
湿骨林像是另一个世界。晨露从巨大的蕨类叶片上滚下来,砸在苔藓地里“嘀嗒”作响,惊得几只彩色甲虫慌忙逃窜。
三岁模样的天翼正趴在草地上,小短手捏着片巴掌大的枫叶,费力地折小船。他穿着短衫,露出藕节似的小胳膊,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几缕不服帖的翘起来,像只刚睡醒的炸毛狐狸。
“爹爹!船要漂走啦!”旁边扎着丸子头的天蝓急得直跺脚,小胖手在水里乱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粉裙子。
天翼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别怕”,肉乎乎的小手在胸前胡乱结印,嘴里还念着不成调的口诀:“水遁·涓涓细流!”话音刚落,一股拇指粗的小水柱“噗”地从他掌心冒出来,正好托住那片枫叶船,晃晃悠悠送到女儿面前。
“看,爹爹厉害吧!”他得意地挺起小胸脯,下一秒就被扑过来的女儿按在草地上,两个小团子滚作一团,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不远处的千手画与千手海棠半眯着眼打盹,身前水杯映着两个孩子的笑脸,阳光透过泡泡,把影子投在苔藓上,晃啊晃的,像一幅会动的画。
……
“天翼——!”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突然炸响,惊得林子里的鸟雀扑棱棱飞起一片。天飞燕从墨羽鹰背上跳下来时没站稳,踉跄着扑进草地,素衣下摆沾了泥也顾不上,眼里只有那个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天翼正骑在女儿背上当“大马”,听见声音猛地回头,那双和从前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里先是迷茫,随即泛起一层水光,小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话。
“燕……飞燕?”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奶音软得像。
天飞燕再也忍不住,几步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这小小的身子揉进骨血里。她跪在草地上,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眼泪“噼里啪啦”砸在他的短衫上,烫得天翼缩了缩脖子。
“你竟敢……竟敢用这种方式回来!”她又哭又骂,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天翼被她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却懂事地伸出小胖手,笨拙地去擦她脸上的泪,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别哭呀,我这次真的没骗你。”他伸出小拇指比划着,认真强调,“我会长得很快的,真的,本想长大了再说的!”
天飞燕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忽然“噗嗤”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低头在他额心亲了一口,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旁边的天蝓看四娘只抱着小爹爹,小嘴一撅:“四娘亲你好偏心呀!天蝓也要抱抱!”
于是湿骨林的草地上,女王抱着小小的火影,小天蝓搂着女王的腰,三个身影抱作一团。晨光照在他们泪痕交错的脸上,暖洋洋的,像给所有的失去与重逢都镀了一层金边。
……
夜幕降临时,千手画搭了座莹绿色的帐篷,里面铺着柔软的毛毯,比王帐的锦缎还舒服。天飞燕搂着熟睡的小天翼,指尖轻轻划过他睫毛投下的小阴影,那模样和他当年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时一模一样。
“月清姐。”她轻声唤,旁边的白色倩影望着她。
“飞燕,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天月清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次我回去,能够带着他回去吗?”天飞燕的指尖在天翼的小手上画着圈,“我想陪着他成长,一刻都不想离开他。”
“遵旨,你是女王都听你的,不过我们一家子都得去。”天月清应得干脆,帐外传来她转身时衣料摩擦的轻响,还夹杂着一声低笑。
天飞燕俯身,在天翼小小的掌心印下一个吻,她轻声说:“那当然最好不过了,我们一起陪着他一起长大。”
几日之后,女王返朝的消息传遍都城。当天飞燕抱着个穿迷你火影袍的小团子走进大殿时,朝臣们手里的笏板“啪嗒”掉了一地。
“这位是……?”右大臣颤巍巍地问。
天飞燕抱着天翼坐上王座,低头对怀里的小团子笑了笑,然后扬声道:“即日起,由太子天佛暂代理政,他长大了应该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了。”
天佛立刻不满地举手:“我反对!我才六岁大点呀,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担得起这么重的国家大事呀!”
满殿朝臣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连殿外的侍卫都忍不住捂嘴。天飞燕低头,与怀里的小团子额头相抵,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欢迎回家,我的……小丈夫,接下来我专心陪你长大就是火之国最重要的事情。”
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没有尽头的未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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