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车子堪堪在自家门前停稳的那一刻,他便毫不迟疑地对江兮兮下达了“命令”:
“兮兮,你先进屋,回自己房间玩会儿电脑,爸爸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菲菲姐姐好好聊聊。”
江兮兮闻言,非但没有立刻照办,反而那双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她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爸爸,您该不会是……终于想明白了,要趁机跟我菲菲姐正式告白了吧?”
听闻此言。
江白的眉毛瞬间拧得更紧了,他略微扬起手掌,摆出一副要“教训”女儿的姿态。
江兮兮见状不妙,立马发出一声浮夸的尖叫,旋即转身,像一阵疾风般蹿进了自己的房间,临关门前还不忘冲着他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目送女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江白这才无奈地转过脸,冲着杜菲菲露出了一个既苦涩又带着歉意的笑容。
“你瞧这臭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调皮捣蛋起来能活生生把人气到半死,你可千万别把她那些毫无边际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啊。”
杜菲菲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波澜不惊的浅淡笑意,仿佛刚才那段尴尬的插曲从未发生过,她轻轻颔首。
“她确实活泼得很,不过……我倒觉得,她这次所言,也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而认真,笔直地望进了江白眼底深处,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彻底康复了,你的第一件要事,是不是也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以身相许,然后,把我娶回家呢?”
“毕竟,我最好的年华,所有的青春,可都赌在了你身上,而我,也已经为你守候了漫长的岁月。”
江白闻听此言,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般,彻底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彻底的错愕,以及那份无所适从的强烈茫然。
“菲菲,你、你怎么也跟着兮兮一起胡闹起来了,说这种话?”
他试图用这种装傻充愣的语气,来巧妙地避开这个他无法面对的话题。
杜菲菲方才那番言辞,原本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饱含着最真挚的情感,然而,当她看到江白那副如临大敌般的躲闪姿态时,心头骤然划过一缕难以言喻的苦涩。
紧接着,她便熟练而巧妙地用一个淡然的笑容,将那份苦楚完美地掩饰了起来。
“哈,逗你玩儿的啦,瞧把你吓得那个魂不附体的样子,放心吧,本姑娘可没打算让你‘以身相许’哦。”
闻听杜菲菲这句故作轻松的“玩笑话”。
江白也勉强地牵动嘴角,挤出了一个同样显得有些勉强的淡然笑容。
然而,事实上,他如何能听不出呢?
杜菲菲那番“玩笑”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根本无法错认的真挚与认真,她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袒露心扉: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嫁给他。
只是他自己,本能地选择了退缩与逃避,根本不敢去直面这个承载着巨大压力的话题。
而杜菲菲,也同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流露出的退缩之意,所以,她才体贴入微地,将这份沉甸甸的赤诚真心,巧妙地伪装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玩笑。
然而。
他又能如何抉择呢?
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一刻,向杜菲菲给出肯定的答复,倘若他真的点头了,那么……远方的热芭,又该如何自处?
那个同样倾尽所有青春,在他生命中漫长守候的女人,他又将如何去面对她?
然而反之,倘若他真的能够与热芭重修旧好,破镜重圆,那么,他又会觉得,自己对杜菲菲的亏欠,简直是深重到无以复加,这份如同山岳般沉重的恩情,更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偿清的巨债。
思及此处。
一个既荒诞又自私的念头,竟然如同电光火石般,猝不及防地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或许,自己永远都无法痊愈,永远被困在轮椅上,对所有相关之人而言,才是最理想的结局。
那样一来,他便可以永远不必被推到这个令人心力交瘁的残酷十字路口,去被迫做出那个足以将他内心彻底撕裂的痛苦抉择。
然而。
他同样清楚,这归根结底,不过是内心深处一份最为软弱且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得以实现。
更何况,他也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让杜菲菲与热芭这两个如此璀璨夺目的优秀女子,永远像卫星般,围绕着自己这颗残破不堪的“星球”打转,这种念头,究竟是何等的荒谬与自私!
简直是自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杜菲菲近乎执拗与偏执的精密筹划之下,江白在医院接受了一整套前所未有、极其系统化,且具有高度个体针对性的康复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