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有个事儿，我想跟您老人家打个商量，行不？”
高世巍头也没抬，依旧专心致志地伺弄着他的花花草草，但耳朵却像雷达般灵敏地竖了起来。
“咱们……要不，就离开东南市吧？换个崭新的城市，去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您觉得怎么样？”
杜菲菲的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逝，然而她话语中蕴藏的那股决绝，却如同千钧巨石般，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高世巍给花浇水的动作，瞬间凝滞在半空中，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瞬间明白，自己这个平日里温顺的外孙女，这回可是动了真格，绝非一时戏言。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实在反常到令人费解。
杜菲菲才刚刚从海外载誉归来，并且已经收到了军区总医院抛出的橄榄枝，正式邀请她出任特需门诊的主任医师一职。
甚至，杜菲菲本人也曾对此欣然应允，脸上挂满了期待与喜悦。
前前后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的主意怎么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
他动作缓慢而坚定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投向杜菲菲，那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如刀。
“小菲，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别瞒着外公，说实话！”
“外公虽然退下来多年，但当年我手底下带出来的那些老兵们，如今可都还在各个核心部门坐镇呢，寻常的那些麻烦事，外公我还是有能力帮你摆平的！”
杜菲菲心底挣扎着，她不愿将那些复杂而缠绕的情感纠葛倾吐出来，更不忍让年迈的外公因此而平添烦忧。
她唇角颤了颤，硬生生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蒙混过去。
“外公，我真的没事啦。就是……在一个地方呆得时间长了，总觉得生活有些索然无味，所以想换个全新的环境，感受一下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
“要是您老人家不愿意搬家，那我一个人去也完全没问题。”
“反正您现在有专业的勤务阿姨贴身照料，我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时刻操心您的衣食住行了。”
高世巍听完，却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看穿人心深处的眼睛，一动不动地、静静地凝视着杜菲菲。
那是一种只有久经沙场的军人才能释放出的、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这种目光下，杜菲菲觉得自己仿佛是审讯室里，被严刑拷问的嫌疑人，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根本无处遁形。
她向来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擅长编织谎言的人。
在高世巍这堪比探照灯般犀利的目光逼视之下，她仅仅支撑了不到一分钟。
便彻底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她垮着一张小脸，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终于主动开口，坦白道。
“哎呀，我的亲外公！我说实话，这下总行了吧，您就别再盯着我了成吗！”
高世巍闻言，这才满意地收敛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气场，唇角勾勒出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
“你这丫头，可别忘了，你外公我当年可是专业干什么出身的。”他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却仍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可以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菲菲的眼神闪烁不定，明显陷入了片刻的踟蹰与挣扎。
最终，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叹息，那叹息声里，仿佛倾泻着她内心积压的所有委屈与无尽的无奈。
随即，她便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难以言说的煎熬，以及她、江白、热芭三人之间那段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毫无保留地、原原本本地，全盘告知了高世巍。
高世巍听完了整个故事，脸上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因为，这样的选择，的确是符合杜菲菲那份为爱奉献、牺牲自我的性格特质，他对此心知肚明。
为了成就他人的幸福，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牺牲自己。
所以，对于她的这份决定，他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意外。
只是，他那颗身为外公的心，此刻正被无尽的心疼所攫住，为他这傻气又可爱的外孙女感到揪心不已。
为了一个男人，她倾尽了整整十五年的光阴去默默守护，最终却不得不亲手将这份深情放下，这何其悲凉？
试问人的一生中，又能有几个如此弥足珍贵、无法重来的十五年呢？
当然，即便心疼。
高世巍也并非那种思想老旧、冥顽不化的老古董。
他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杜菲菲勇敢追寻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去做任何能让她内心真正感到愉悦的事情，哪怕在外人眼中，她的选择显得多么“愚蠢”。
思绪至此，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
他唇边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