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海天相接处,一片浓烈的嫣红,如同打翻的胭脂,又似未干的血色。
海风轻拂,带着硝烟与血腥的余味,也带来一丝凉意。
偶尔有几只迟归的海鸟,扑腾着翅膀,划过被晚霞浸透的天空,发出几声清越或苍凉的啼鸣,旋即投入远方的暮色之中。
刚刚结束激烈海战的天鹰教船队,正在忙碌地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
而,在主船的船舷边,气氛却与周围的肃杀忙碌截然不同,弥漫着近乎凝滞的激动。
绳梯从高高的船舷垂下,几名健壮的水手小心翼翼地拉着绳子,将木筏上虚弱不堪的三人接应上来。
最先被拉上甲板的,是那个外面穿着皮毛,内里套着件依稀能看出是白色绸衫的男子。
他面容憔悴,胡须凌乱,但眉宇间那股清正之气犹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五侠张翠山。
他上船后,立即回身,与一名水手一同,将木筏上一个紧紧抱着孩童的女子搀扶上来。
那女子衣衫更是褴褛,多以粗糙兽皮和植物纤维简单缝制,长发用一根木簪草草绾起,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长途漂泊的疲惫。
然而,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昔。
顾盼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灵动。
她正是失踪近十年的天鹰教大小姐。
殷野王的亲妹妹.......
殷素素!
殷野王就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那个被搀扶上甲板,脚步虚浮却努力站稳的女子。
那张刻在记忆深处,日夜牵挂的面孔。
此刻,就这般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他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胸口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让他这个向来精明强干,杀伐果断的天鹰教少主,竟一时失了言语。
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殷素素,生怕眼前只是一场幻觉。
“素……素素?”
李天垣比殷野王年长许多,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声音却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上前两步,沧桑的面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颤声道:“真……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殷素素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甲板,身体微微一晃,被张翠山及时扶住。
她抬眼,目光逐一掠过面前这些熟悉又似陌生的面孔,心中情绪翻涌。
十年不见,哥哥殷野王明显比十年前成熟硬朗了许多,眉宇间多了掌权者的威严。
师叔李天垣鬓角已染上更多白霜,但关切的眼神一如往昔。
还有周围那些闻讯聚拢过来,脸上带着好奇的天鹰教众……
十年的孤岛生涯;十年的音讯断绝;十年的牵肠挂肚.......
此刻,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紧了紧此刻正好奇,又有些怯生地打量着四周的幼子张无忌的肩膀。
她努力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沧桑,有喜悦,有解脱,也有近乡情怯的忐忑。
“师叔……”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望着李天垣抿了抿嘴,轻声说:“是我,素素……我……我回来了!”
“娘,你捏得我好疼。”
被母亲不自觉用力握紧了肩膀的张无忌,忍不住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小声嘟囔道。
他如今不过十岁,虽然跟着父母在冰火岛经历了些风浪,但乍然见到这么多人,又是身处这刚刚经历大战。血迹未干的陌生大船,还是有些紧张。
稚嫩的童音响起,瞬间打破了甲板上凝滞的氛围。
“........”
殷野王刚刚张了张嘴,满腔的疑问和关切涌到嘴边,骤然被这声娘给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光机械地从妹妹脸上,移向她身边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身上。
虽然男孩衣衫破烂,但他的眼神纯净。
殷野王目光收回,又移回殷素素脸上,脸上的震惊表情,逐渐被难以置信的愕然所取代。
好半晌,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迟疑着呐呐问道:“素……素素,他……他叫你娘?你们……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啊?”
“无忌乖,是娘不好,弄疼你了。”
殷素素连忙松开些力道,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脸上露出惭愧的笑容。
然后,她抬起头来,迎着兄长惊疑不定的目光,脸上露出了疲惫,却幸福的笑靥。
“哥哥,好久不见。”
她看着邱白,声音柔和了许多,轻轻说道:“你还好吗?”
殷野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死死黏在张无忌身上,然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