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却被自己的工具绊倒,差点栽进机床底下。
“抱歉打扰你了,但我这里真的有好东西急着想给你看看。”温羽凡指尖捻着黑布边缘歉意一笑,忽然将包裹掀开一角。
刹那间,玄星陨铁的幽光如深海鲛珠般迸射而出,照亮了工坊蛛网密布的穹顶,那通体墨黑的矿石表面,流动的银色纹路宛如凝固的银河倒悬,丝丝缕缕的星轨在幽暗中蜿蜒游走,竟似有万千齿轮在其中飞速转动。
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油污斑斑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不是害怕这蚀骨的寒意,而是作为机械狂人才懂的极致狂喜。
就像酒鬼撞见千年陈酿,他几乎能听见陨铁晶格中传来的精密咬合声。
“我需要一柄剑。”温羽凡的指腹划过陨铁棱角,冷意顺着掌心蔓延,“剑刃最好有百片,每片剑刃都能自由组合、分离,收放时如锁链蛰伏,展开时如星河崩裂。”
惊蛰的喉结重重滚动着,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陨铁表面流转的星轨纹,仿佛看见液压活塞在其中吞吐,记忆合金如活物般舒展。
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子母剑”,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将构想推向如此极致:“这……这需要精密的液压联动装置,还要考虑内劲传导的平衡点……”
“难吗?”温羽凡挑眉,注意到惊蛰工装裤口袋里露出的改良版链锯刀图纸。
“难!”惊蛰突然抓起桌上的油性笔,在废纸上狂草般勾勒起来,齿轮与连杆的线条如活物般在纸面攀爬,“但难不倒我!”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发颤,笔尖戳破纸背也浑然不觉,“若用陨铁做刃芯,搭配记忆合金做连接件……当剑刃分离时,可通过内劲激活磁轨将剑刃瞬间重组!这简直是……”
“机械与武道的共生。”温羽凡接过话头,看着惊蛰眼中燃起的火光,仿佛看到了破邪刀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工坊角落的齿轮钟突然敲响,第十一声钟鸣里,惊蛰已用油性笔在三张A3纸上画满了重叠的结构图。
他猛地抱起玄星陨铁,冰寒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却又用掌心反复摩挲那些流动的星轨纹,仿佛在安抚一头沉睡的金属巨兽:“我需要三个月,还要调走协会工房的所有钛合金螺栓……”
“给你半年。”温羽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对方因激动而起伏的后背,“费用由我本人全额自费承担,材料不够,我可以再找孔局长批,若需要特殊锻造工艺……”
“不必!”惊蛰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晨星,“这陨铁的内应力分布……”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声波震荡器,“只要用高频共振将星轨纹的金属密度重塑……哈哈……就是这样……”
高频共振的嗡鸣中,陨铁表面的星轨纹突然泛起银芒,恰似沉睡亿年的星核在苏醒时震颤。
他忽然爆发出畅快的大笑,震得屋顶排气扇加速旋转,卷起的金属碎屑在光束中飞旋,宛如无数微型剑刃在提前演练出鞘的轨迹。
温羽凡望着惊蛰俯身测量陨铁密度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古籍里“兵器有灵”的记载——此刻这来自天外的玄星陨铁,正透过惊蛰发烫的掌心,发出沉睡亿万年后的第一声龙吟。
时间的指针悄然滑入十月下旬,秋意渐浓。
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为协会门前的青石板路铺就了一层斑驳的金毯。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的文件堆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牛皮纸档案袋上印着《武道协会资质审核》的烫金字样,在光柱里蒙着一层细碎的尘埃。
忽然间,李玲珑抱着一摞报表推门而入,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将文件搁在办公桌角,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耳边的碎发,语气里带着几分忍俊不禁:“师傅,协会门外有几位客人找您。其中一位自报姓名时挺有意思,说叫‘鱼缸’。”
温羽凡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蓝黑墨水在报表边缘晕开一小团深色涟漪。
他抬眼望向窗外飘落的枯叶,指关节在胡桃木桌面上轻叩两声,那节奏像极了当年在乘风机械厂值夜班时,指尖敲打监控台的韵律。
“鱼缸……”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记忆如潮水般漫过:表哥杨诚实递来的热包子还冒着热气,中医诊所里老中医捻针时银白的发丝,保安室丘咏拍着桌子吹牛皮的咋呼声,余家大宅门环上铜绿斑驳的纹路……
算算时日,自那个晨雾弥漫的清晨驾车离开瓯江城,竟已将近两年时间。
还记得离开之前,听说余家被仇家灭了门,今天这“鱼缸”突然找上门,怕是与那场血色风波的幸存者脱不了干系。
想当年自己初入武道全靠偷学这人的功夫,说起来还是欠了他恩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