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家仆对着兰韵嬷嬷窃窃私语:“看见了吗?就是这个老嬷嬷,烫伤了三少奶奶的手!”
“黑心货!就该被乱棍打死,还敢害三少奶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哼!她是大夫人的奴婢!受谁的意可想而知了!”
“甭管受谁的意,现在好了,去祠堂里受家法伺候!活该!”
家仆们故意提高了声音嘀咕,兰韵嬷嬷听了面如死灰。
梅韵嬷嬷也微微低下头,这要是在同知府,看她怎么收拾这些嚼舌根的。
可这里毕竟不是同知府,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姐妹栽了跟头,她可要小心行事。
冯铭睿和冯铭轩搀扶着冯夫人慢慢前行,母子三个与大夫人拉开距离后,冯夫人急道:“睿儿?这关健的日子,你怎的给府城去信?让张晗语那个死丫头来府里了?你那封信可坏了大事,把你大伯父大伯母引来了家中!”
冯铭睿闻言,记起来了前些天,张晗胭和她说怀上小三后,这些天夜间总做噩梦,难以成眠,想让三妹来陪伴她。
而他,防备张晗胭在信中透露二弟三年无所出的真相,自己代笔写下书信,捎去岳家!
他千防万防,因为心软,他松了口,亲自提笔写的信。而这封信无疑就是一个引信!
凭信上的两句话就能引来大伯父大伯母,可见她们早有预谋!
冯铭睿再往深了探究,结合下了断子散的红珊瑚手串,今日的局面,竟然是他的枕边人三年前布下的局!
一环套一环,这个妇人是何其可怕?稍有松懈,就中了她的圈套。
怪不得她前年住在府城的娘家几个月,感情那个时候,张晗胭就与大伯母密谋好了!
那这个庶出的姨妹——张晗语来家中的意图?
他回忆起儿子的抓周宴上,他无意中发现的,张晗语看着二弟时那心神荡漾的狐媚样……
冯铭睿收回思绪看向弟弟,轻声提醒道:“二弟,大伯父定会让你休妻!这个张晗语来家中的用意你可清楚?”
冯铭轩自是明白的!
侄儿修余的周岁宴席上,张晗语对她明目张胆的凝视。
还有在花园里装摔倒,妄图他冯铭轩去搀扶她,好借机攀污,坐实肌肤之亲,好登堂入室。
冯铭轩嫌恶的皱起眉头,忍住反胃的感觉,压低声音道:“兄长放心,她若做出出格的举动,我定有应对。
兄长且安排一个要婚配成亲的小厮,张晗语若不自重,就休怪我无情了!”管她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敢算计他,想做他的妾室来伤娘子的心,他就不会心慈手软!
冯铭睿应下后压低声音道:“二弟,是为兄错了,亲自代笔帮张晗胭写下家书,让二弟面对这样的局面……”
“兄长不必自责!大……”冯铭轩实在称呼不出大嫂了,改口道,“冯张氏三年前给禾儿送手串时,她就希望出现今日的局面!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容不下禾儿?
禾儿出自农家,如若她真中了断子散,我可还能护得住她?
一个农家的姑娘,如若被休弃回家,可还有活路?冯张氏是在逼着禾儿走上绝路啊!”
不光是冯铭轩想不明白,冯夫人和冯铭睿也想不明白。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冯夫人叹气,“睿儿!冯张氏留不得了!七出之条,她已经犯了不顺公婆;善妒;口多言!”
这样的大儿媳,搅家精,哪里堪当云城冯氏大房的主母?
冯铭睿垂首应下:“母亲,儿子有数了!”冯铭睿给张晗胭又加一条:窃盗!儿子和女儿的私库,贵重物品都被她偷偷送回娘家了!
冯家老宅的祠堂在四院靠北边院墙,偏远又幽静,此时院门紧锁。
除了正月初一,冯老爷带儿子来祠堂给祖宗上香,其他时间除了洒扫的仆妇外,都是锁门。
开祠堂,请家法是宗族内部极为严肃的一种惩戒仪式,而所谓的家法,并非泛指家庭规矩。而是由宗族共同制定,刊载于族谱或祠堂规条中的成文族规,在家族内部拥有强制力,甚至可与官府律法并行。
对于家族女性中有不守妇道者,族长可以将女子沉塘或浸猪笼处死,家族成员还不得有异议!
此时,大老爷亲自打开了祠堂的院门,大夫人、冯老爷、冯夫人、冯铭睿、冯铭轩跟着进入祠堂。
祠堂上首的黑漆长条桌上,摆放着冯氏列祖列宗的灵位,左右墙壁上挂着装裱好的冯氏家族的家规家训。
冯铭睿点燃了一把香,每人发了一炷香,由大老爷领头跪在蒲团上,跟着一起背诵冯氏家法……
几十条家法背诵完,众人起身,将香插入香炉里。
冯氏家族从大老爷起,往上数几代,人丁并不兴旺。几代单传,恐失了香火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