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沉淀成一种冰冷的重量。
他扶着姐姐,再次踏入冰冷的雨幕,朝着渺茫的希望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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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劣质灯油的烟气。
当达尼娅几乎完全依靠德米特里的搀扶,踉跄地踏入这处临时据点时,里面只有一个人影在摇曳的矿灯下。
瓦西里。
他正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地检查着一排小巧的装置。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目光瞬间扫过两人如同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最后,精准地、无可避免地定格在达尼娅被湿透布条覆盖的左眼区域——那里,狰狞疤痕的轮廓和暗沉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
瓦西里的视线在那片区域停留了超过必要的时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里面有对昔日同僚落得如此下场的真实同情,有对一件顶级“工具”被永久损毁的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冷酷评估。
这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迅速被一层公事公办的、毫无波澜的平静面具所覆盖。
壁炉之家的规则,冰冷而残酷,不容置疑。
德米特里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他扶着姐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瓦西里,我们回来了!任务失败了…但我可以解释,都怪莫洛斯那个疯子——”
他急切地想要解释,想要强调姐姐的伤是为了任务、为了保护他,想要知道父亲大人的态度。
瓦西里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解释,而是将目光转向达尼娅,声音平稳。
“达尼娅·伊万诺夫娜,看来你的左眼区域遭受了永久性的外观损毁。”
“…是。”
达尼娅没有辩解,这一场面早在受伤之初,她就在脑海中见过无数次。
“作为情报工作者的核心资产不可逆损毁即丧失核心任务价值。我在此代行父亲大人赋予的管理权,宣布处置决定:即刻起,解除你所有外勤情报任务权限。转入后勤支援序列,具体岗位待父亲大人伤愈后亲自裁定。”
宣判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德米特里的耳朵。
矿洞内死寂一片,只有矿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洞顶水滴的滴答声,如同为达尼娅被终结的职业生涯敲响的丧钟。
德米特里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在壁炉之家,情报工作者的面容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武器,姣好的容貌意味着更多接近目标、获取信任的机会。
毁了容,等同于被宣判了职业死刑,从云端跌落泥潭。
他不敢去看姐姐此刻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胳膊瞬间僵硬如铁。
“父亲大人?!”德米特里猛地抬起头,声音因震惊和恐慌而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父亲大人怎么了?!他在哪?!为什么是你来宣布?我要见父亲大人!”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瓦西里,充满了质疑和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他完全不知道权力被临时移交了!瓦西里凭什么代父亲大人做这样的决定?!只有父亲大人才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瓦西里面对德米特里的质问,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父亲大人自有要务,暂时无法处理具体事务。在他恢复之前,由我代行管理之责。这是命令,德米特里。”
他强调了“命令”二字,目光重新落回达尼娅身上,“达尼娅·伊万诺夫娜,请确认接收指令。”
达尼娅站在那里,布条下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
瓦西里的宣判在她意料之中,壁炉之家的规则她比德米特里更清楚。
她没有愤怒,没有争辩,只有一种任务失败后的评估和接受现实的疲惫。
她完好的右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她轻轻挣脱了德米特里几乎要捏碎她胳膊的手,自己站稳,用沙哑但清晰、毫无波澜的声音回应。
“达尼娅·伊万诺夫娜确认指令。解除外勤权限,转入后勤序列,等待父亲大人安排。”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
瓦西里点了点头,不再看她,转身继续检查他的装置,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日常杂务。
德米特里僵在原地,看着姐姐挺直的、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背影,又看看瓦西里那冷漠的、代表规则执行者的侧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对规则的恐惧、对瓦西里权力的憎恨、以及对姐姐遭遇的巨大不公的愤怒…
还有对莫洛斯,这个始作俑者的恨意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