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不同意。
眼下整个李家伤筋动骨,唯有大伯能够独善其身,大伯,是他复仇的最后希望。
怎么能为了一时得失,为了这几个小辈,就牺牲掉自己呢?
“李少卿,你是舅舅最重视的小辈,要不你想个法子,给舅舅带个口信,把你在这里的遭遇告诉他?”
丁斌看着浑身伤疤摞伤疤的李佑,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
他之前受的摔伤还没好利索,要是再让锦衣卫吊起来打一顿,只怕又要去掉半条命。
而舅舅不需要冒这个风险,就能把事情全部解决掉,何乐而不为呢?
李佑闻言,暗中冷笑一声:丁斌啊丁斌,看来你的脑子果然被摔坏了。
这诏狱里,来来往往多少人了。
光是李府抓起来又放出去的堂兄弟,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大伯哪里会不知道他在诏狱里的遭遇。
只怕朱标为了让大伯心里难过,还专门让人宣扬李家子弟在诏狱里过得如何悲惨。
好在,大伯忍住了。
“李佑,我和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个声,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
丁斌恼了。
李德三人吓得浑身一颤。
倒不是害怕丁斌发火,而是想到他们的下场,可能会用性命来平息弹劾风波,哪怕是李助,此时也是眼中含着泪水,向李佑求助。
“堂兄,你最得大伯器重,平时主意又多,你快给我们出个主意吧。”
“我刚才听说,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三伯他们一家,要被放出几个人去,你有什么话想和大伯说的,可以让他们代劳。”
李助望着还是不肯开口的李佑,顿时急了眼,脱口而出。
“李佑,难道你想在这里等死吗?”
仿佛石化一般的李佑,面对着左右四人,嗤笑一声。
“就算出去了,不也是等死吗?”
“李佑你瞎咧咧什么呢?”
丁斌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反驳。
“只要舅舅能把我们救出去,我们就不再参与朝政了,大不了回老家做个富家翁,总好过死在诏狱里。”
李德三人也是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李佑看着这没脑子的四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行了。
“侄儿无能,大伯,往后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佑比这些人都知道,大伯一旦失去了韩国公的身份,远离朝堂没有了实用价值,大伯自身和李府,会面对怎样的一场浩劫。
丁斌有一句话说得对。
大伯只要不造反,不犯诛九族、夷三族的重罪,朱元璋不会要了大伯的性命。
可丁斌不知情的是。
胡党洪武门前的谋逆之举,陈东登陆温州的倭乱入侵,桩桩件件,都有大伯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算朱元璋念及旧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着放过大伯性命。
可作为下任皇帝的朱标,已经对着大伯露出了凶狠的爪牙。
当然了。
李佑进入诏狱这么久,大伯不仅没有想方法搭救他出去,甚至也不托人带句话进来,如今的局势对他来说,大伯死不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父仇必须要报。”
李佑伸手抚摸着面前坚硬的砖墙,自嘲一笑。
“父亲,儿子不孝,不能杀了谋图你性命的罪魁祸首,儿子只能毁掉他最在乎的那些人,动摇他最在乎的事,让他背上骂名,仅此而已。”
隔壁的丁斌挪到铁栏前,挤着脑袋朝李佑这边张望。
“李佑,你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嘀咕什么呢,你要不要给舅舅传话,等下天亮了,人要放出去了,下一批放谁出去还不一定呢。”
李佑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望着一脸期待的丁斌。
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带丁斌一起走的想法。
大伯对丁斌确实多有照拂,但那是要借助丁家的力量。
可接下来大伯在做的事,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不需要用丁斌的死,来促进大伯痛下决心。
而是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助他完成复仇的最后一步。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可要好用太多了。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朱元璋,即便你是天子又何妨!”
话落。
李佑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他扭过头来,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面壁了数日的墙砖上撞去。
“砰!”
一道血花迸溅而出,将青砖染上一抹深红。
还在往其间探头的丁斌,看到这一幕,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反应过来后,他才扯着嗓子对着周围大喊出声。
“救命!”
“快救命!”
“李佑畏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