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凝视着眼前这个大胆的年轻人,恍惚间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在岳麓书院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湘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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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左宗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且说说,该如何变法?"
谭嗣同眼中光芒更盛:"晚生以为,当废科举、兴学堂;练新军、制洋器;开议院、通民情..."他越说越激动,从怀中掏出一卷手稿,"这是晚生所着《仁学》草稿,请大人过目。"
左宗棠接过那卷已经翻得起毛边的稿纸,只见开篇写道:"天地以生物为心,仁也;人以天地之心为心,故仁者爱人..."
窗外风雪渐急,雅室内却因这场谈话而暖意融融。左宗棠一页页翻看,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谭嗣同紧张地注视着老将军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见到撺精彩处,左宗棠突然拍案,震得酒杯一跳。
“谭公子志向远大,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谭嗣同,"这条路凶险异常,你可想清楚了?"
谭嗣同毫不犹豫:"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左宗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想起了林则徐,想起了曾国藩,想起了那些已经逝去的战友。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热血宣言,仿佛一把火,点燃了他心中几近熄灭的火焰。
"好!"
左宗棠突然起身,"明日午时,来总督府见我。带上你的这些..."他指了指《仁学》手稿,"还有你那些读西学的伙伴。"
谭嗣同惊喜交加,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大人提携!"
左宗棠摆摆手,重新披上大氅:"不必多礼。记住,走正门,递帖子,就说..."
他嘴角微扬,"就说湖南后学谭嗣同求见。"
离开醉仙楼时,雪已经停了。
左宗棠站在码头上,望着谭嗣同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金陵的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老仆轻声提醒:"老爷,该回府了。"
"不急,"左宗棠望向黑沉沉的江面。
"老夫似乎找到接班人了。"
当夜,总督府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三更。左宗棠翻出珍藏多年的边疆地图、练兵纪要,还有一摞从未示人的奏折草稿——那些被军机处驳回的、关于兴办洋务、改革兵制的建议。
"大人,"老仆看着这些文稿,忧心忡忡,"谭公子固然才华横溢,但他父亲毕竟是李中堂那边的人..."
左宗棠正在书写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正因如此,才更要栽培他。李少荃的门生遍布朝野,老夫...时日无多了。"
老仆鼻头一酸。他跟随左宗棠三十余载,从未听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军说过如此丧气的话。
"谭嗣同不同"
左宗棠继续奋笔疾书,"他有湖湘子弟的血性,又有开阔的眼界。假以时日..."笔锋突然一转,在纸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必成大器!"
次日午时,谭嗣同如约而至,当他被引入总督府花厅时,发现除了左宗棠外,还有几位身着便服的官员。
"谭公子,"左宗棠开门见山,"这位是江南制造局的李总办,这位是两江营务处的王大人。"
他指了指另外两人,"他们对你提出的仿制西洋火器很感兴趣。"
谭嗣同心跳加速。他没想到一次偶然的相遇,竟能获得如此机遇。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他侃侃而谈,从克虏伯大炮讲到铁甲战舰,从电报线路讲到铁路运输。
在座众人时而惊叹,时而争论,气氛热烈非常。
左宗棠大多时候只是静静聆听,偶尔插话点拨。
当讨论到经费问题时,他突然问道:"若让你主持一项新政,你会从何处着手?"
谭嗣同沉思片刻:"晚生以为,当从教育始。开设新式学堂,培养人才;翻译西书,开启民智。"
"不够,"左宗棠摇头,"太后最关心的是银子。
你得让她看到实利。"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地图,"比如,治理两江水患,增加田赋;整顿盐税,充实国库。"
谭嗣同恍然大悟:"大人明鉴!晚生受教了。"
左宗棠起身走到他面前,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
"这是老夫拟定的治水方略,你拿去看看。三日后,随我去江堤实地勘察。"
谭嗣同双手接过,感觉这薄薄的几页纸重若千钧。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份治水方案,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三日后,长江大堤上寒风凛冽。
左宗棠裹着厚重的狐裘,站在堤坝高处,指着远处蜿蜒的江流向谭嗣同讲解水势。
随行官员们远远跟在后面,不时交头接耳。
"那个谭家小子什么来头?制台大人竟如此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