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在混乱拥挤的人堆里挤开一条缝隙,带着弟弟缩到了墙角最深处。
这里相对凹陷,又靠着墙根,头顶还有一点从旁边倒塌的柴棚伸出的、布满灰尘的茅草檐子。
她抓起地上冰冷的泥土和枯草,拼命地往自己和弟弟身上抹,试图掩盖他们活人的气息和衣服的颜色。
泥土的腥气和枯草的腐败味钻进鼻孔。
“石头,别出声!千万别出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阿伊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她一边用沾满泥土的手死死捂住弟弟的嘴巴,一边用身体把他紧紧地压在墙角和自己之间。
小石头在她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小脸憋得青紫,泪水混合着泥土糊了满脸,但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是睁着那双充满极致惊恐的大眼睛。
就在这片绝望的喧嚣达到顶点的时刻
“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炸裂的巨响,猛地从村子东侧、靠近洱海的方向传来!
那是清军架设的“大将军炮”!炮口喷出的巨大火焰和浓烟瞬间吞噬了炮位附近的景象。
沉重的炮弹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撕裂冰冷的空气,狠狠地砸进了洛阳村外围拥挤的人群之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紧接着,是血肉之躯被钢铁巨力瞬间撕碎、碾烂的可怕声音!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粉碎的脆响、内脏破裂的噗嗤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合奏!
炮弹落点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残肢断臂、破碎内脏和喷溅的鲜血瞬间形成的“血坑”出现了!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猛烈扩散!离得稍近的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稻草人,惨叫着被抛向空中,又重重摔落,肢体扭曲成怪异的角度。
稍远一些的,被飞溅的骨茬和内脏碎片击中,惨叫着倒下。
这声炮响,如同吹响了地狱的号角!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轰然爆发!栅栏外,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军士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刀枪,凶狠地撞开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栅栏!
杀戮,开始了!
不再是战斗,而是赤裸裸的、高效率的屠杀!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长矛手,平端着丈余长的长矛,组成密集如林的死亡阵列,如同巨大的铁梳子,冷酷而精准地向前推进!
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机械地、整齐划一地向前刺出!
“噗!噗!噗!噗!……”
长矛刺入肉体的闷响,如同密集的雨点打在败革之上!
一排排被驱赶到前列、根本来不及闪避的人,无论是惊恐哭喊的女人,还是试图保护孩子的老人,抑或是茫然无措的青壮,瞬间被无数矛尖洞穿!
矛尖从前胸刺入,带着淋漓的血肉和破碎的内脏,从后背透出!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被涌出的鲜血堵住!
长矛手们面无表情,手臂发力,猛地将长矛抽出,带出大蓬的血雨和破碎的脏器。
被刺穿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袋,软软地瘫倒下去,叠在一起,成为后来者践踏的肉垫。
长矛阵之后,是手持大刀、如同虎入羊群的清军刀手!
他们更加灵活,更加凶残。雪亮的刀光在惨白的阳光下疯狂地闪烁、挥舞,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被一个清兵从背后一刀劈下!刀锋从她的左肩斜劈至右肋,几乎将她斩成两段!
妇人惨叫着扑倒在地,怀中的婴儿摔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啼哭。那清兵看也不看,上前一步,沉重的战靴狠狠地踏下!
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闷响和血肉被挤压的噗嗤声!
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绝望地仰天祈祷。
一个清兵狞笑着冲到他面前,手中的腰刀横向一抹!老者的人头带着喷涌的血泉飞起,无头的尸体兀自保持着跪姿,过了几秒才轰然倒地。
“分开!别让他们聚堆!”一个清军军官骑在马上,挥舞着腰刀嘶声指挥,“往水边赶!往水里赶!”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着命令。他们不再满足于原地砍杀,而是像驱赶羊群一样,用刀背、用矛杆凶狠地抽打着人群,逼迫着幸存者向村子深处、向那片浩渺的洱海方向奔逃。
任何试图停下、或者跑向其他方向的人,立刻会被乱刀砍倒。
人群彻底崩溃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互相推搡、践踏着,哭喊着,朝着唯一没有被刀枪堵住的方向——洱海——亡命奔逃。
阿伊莎蜷缩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