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峰的晨雾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还未完全散尽,青石板路上已然落满了细碎的金光,像是被仙人不经意间洒落的星辰碎片。阵峰主静静地站在观星台的边缘,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长,指尖稳稳地捏着三枚铜钱大小的阵盘。那阵盘上的铜绿斑驳陆离,细细观察,还能发现其中夹杂着几分人间烟火气——那是他在凡城庙会热闹非凡的戏台角无意间蹭到的桐油彩。时光回溯三个月前,那时的他背着半篓色彩斑斓的阵旗,悄然溜下了玲珑峰。彼时,无人能预料到这位以凌厉“杀阵”闻名遐迩的峰主会在凡人熙攘的世界中浸泡足足九十日之久,更不会有人想到,他带回来的并非是那些淬了剧毒、充满肃杀之气的阵纹图谱,而是一叠画满了糖画、面人、糖葫芦等世俗之物的草纸。
“尊上,真要布在这里?”阵峰主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地摩挲着手中的阵盘,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所站立的小院,原本是玲珑峰最为偏僻荒芜的废园,断墙残垣边杂乱地堆砌着去年干枯凋零的树枝。然而此刻,经过他的精心布置,被他用朱砂认真描绘过的地面上,竟隐隐浮现出暗红色的神秘纹路。这些纹路恰似凡城庙会那条承载着无数欢声笑语的青石板路的走向——东头对应着卖糖画的老妪摊位,西角则与唱小曲的戏班台遥相呼应,就连墙角那丛原本毫不起眼的野菊,也被他依照庙会花摊的位置重新挪放。
钥霖悠闲地咬着一根麦芽糖,缓缓走来,糖丝在晨光的映照下拉得透亮,仿佛是连接天地间的金色丝线。她纤细的指尖轻轻一点,精准地落在阵峰主画错的一处纹路上,轻声说道:“这里该弯三分,凡人们过庙会时,到了糖画摊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慢些脚步。”阵峰主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她嘴角沾着些许糖渣的模样,可她的双眼之中却映照着阵纹流转的微妙光芒——那是唯有真正悟透阵道精髓的人才能够看见的神秘脉络。他顿时慌乱起来,赶忙低头修正错误,笔尖划过地面的瞬间,竟带起了一串细碎耀眼的金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墙根处的野菊簌簌落下了两瓣娇嫩的花朵。
午时三刻,当最后一笔朱砂庄重地落在院心那棵历经沧桑的老槐树下时,整个废园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骤然安静了下来。一阵清风从谷口悠悠钻入,掠过那堵残破的断墙时,竟奇妙地改变了调子,宛如无数人低声浅笑、喧闹嬉戏的回音在空气中荡漾;墙角的野菊忽然间绽放出满丛金黄灿烂的花朵,花瓣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而在那露珠之中,竟隐隐映出孩童们追逐奔跑的灵动虚影。阵峰主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亲手画下的阵纹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游走,在空气中编织出一张无形却又充满力量的大网——这便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将凡人们摩肩接踵的脚步、讨价还价时的声调、甚至小贩摇铃的独特节奏,一点点悉心揉进阵基里的“热闹阵”。
“叮铃——”一串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从峰下远远传来,惊得阵峰主险些捏碎了手里珍贵的阵盘。只见三个挑着货担的凡人商贩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院门口。为首的老汉肩上稳稳地扛着糖画架子,滚烫的糖浆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转眼间便转出了一条鳞爪分明、栩栩如生的糖龙;紧随其后的妇人挎着装满面人的竹篮,那些面人个个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竟与玲珑峰弟子的模样有几分神似;最后那个身着蓝布衫的年轻后生更是奇特,手里摇晃着拨浪鼓,嘴里哼唱的小调竟与钥霖偶尔吟唱的摇篮曲有着七分相似。
“这位仙长,借个地儿摆摊?”老汉笑容满面地放下沉重的担子,目光殷切地往院里张望,“方才走到峰下,就感觉心里头格外敞亮,脚底下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想来定是沾了仙山的灵气。”阵峰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此处是仙家禁地”这样的话语——因为他布下的阵纹正在悄然发挥作用,那些凡人商贩的眉宇间都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就连挑货担的年轻后生擦汗时,指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拨浪鼓的节奏轻轻打着拍子。
钥霖咬了一口刚买的糖龙,含混不清地向阵峰主点了点头。她缓缓抬手,在空中虚虚一抓,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掌心竟凝聚出一个核桃大小的光团,暖黄色的光晕里浮动着无数细碎的光点。仔细端详,每个光点都是一张笑盈盈的脸庞——有凡人孩童举着糖画时那纯真无邪的憨态,有商贩数着钱财时眉开眼笑的喜悦神情,还有老两口相互搀扶着观看杂耍表演时的温馨画面。“这是……”阵峰主失声轻呼,他深知这种光团非同寻常,那是只有大道显化时才会出现的象征——道韵。可此刻这团散发着糖画甜香和市井喧闹气息的“烟火之道”,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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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一阵清脆欢快的童声挤开人群,抱着道果娃娃的弟子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那娃娃不知何时挣脱了襁褓的束缚,光着稚嫩的小脚丫踩在神秘的阵纹上,小胖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忽然咯咯一笑,竟从虚空中捞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