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声混着惊雷砸在朝臣心头。都察院左都御史当场晕厥——他家三进的宅子正是用河工银子修的。
第七日黎明,苏蘅算到最后一笔账时,喉咙已哑得发不出声。忽有明黄伞盖自殿内移出,康熙将户部大印掷在她膝前:\"即日起,你去河道衙门当个会算账的赑屃吧。\"
雨停了,苏蘅抱着铜印踉跄起身。宫墙根的海棠被打落大半,残花粘在她补丁摞补丁的官靴上。午门外候着的河工们突然齐刷刷跪倒,为首的老汉举着豁口的陶碗:\"苏大人,黄泛区三万百姓等您回家!\"
她仰头饮尽浊酒,喉头火辣辣地烧——这是用高粱掺着观音土酿的断头酒,河工们原打算若她求告无门,便拼死劫法场。
三年后,治河有功的苏蘅调任户部主事。离京那日,她特意绕道文华殿,摩挲着进士碑上那道深陷的刻痕——那是放榜当夜,八旗子弟雇人凿她名字留下的。
\"苏大人,该启程了。\"书童抱着算盘催促。
她最后望了眼太和殿的飞檐,那里新栖了一群灰雀。当年与她同科的女子,有的成了深宅佛堂里的怨偶,有的在州县任上被磨去棱角,唯有她这只从黄泛区飞出的野雀,羽毛里还带着黄河的泥沙味。
宫门缓缓闭合时,苏蘅听见有小宫女在议论:\"听说皇上要增设女科常例呢!\"她低头轻笑,官袍下摆扫过青砖,簌簌落下几粒金黄的粟米——这是今晨宛平百姓塞给她的,说是新垦的河滩地产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