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锚固定住了3艘渔船。”他拍了拍手心的盐渍,“你们那个会发光的铁锚呢?现在泡在20米深的海沟里生锈。”
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突然变大。刘宇的平板电脑自动亮起,显示实时浪高1.7米。他注意到六个石锚在海水中以不同频率晃动,最左侧的石块被潮水推着顺时针旋转了15度。
“看这个。”刘宇调出流体力学模型,红色警报区覆盖了石锚分布图,“按照模拟,这种布局遇到3米浪高就会连环脱锚。”
约瑟夫灌了口朗姆酒,酒瓶在头灯光晕里泛着琥珀色。“知道卡里亚克岛为什么没被1998年的飓风冲垮吗?”他抹了把胡须上的酒渍,“那时候还没有你们的高科技,我们往防波堤里填了300吨这样的烂石头。”
潮水开始退去,刘宇发现石锚表面附着的藤壶显露出规律纹路——贝壳排列方向与海流完全平行。这个细节在实验室的纯净水槽里从未出现过。
“你们在电脑里养不出真正的藤壶。”约瑟夫用刀尖挑起一只贝壳,“这些小家伙会自己找角度,比什么液压调节器聪明多了。”
远处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智能防洪墙正在进行午夜自检。刘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3天前那场失败的测试历历在目:12台精密液压锚机被藤壶幼虫堵塞,价值千万的设备在七级风浪中像玩具般解体。
他蹲下身,手指抠进花岗岩的孔洞。珊瑚碎屑混合着藤壶分泌物在孔壁形成胶质层,摸起来像硬化了的橡胶。这种物质显然缓解了岩石与铁链的摩擦损耗——实验室的报告里可没提到这种生物复合材料。
“你们工程师总爱把活物当死物算。”约瑟夫把铁链缠在码头系缆桩上,动作带着常年海上作业特有的节奏感,“上周你带来的大学生,非要用激光扫描我的破船屋。结果呢?他那台机器淋了点雨就短路了。”
海风突然转向,带来远处糖厂的石灰味。刘宇回头望去,月光下十九世纪的石砌建筑像沉默的巨兽,墙缝间渗出白色的盐晶。他想起结构扫描报告里的异常数据——这些用珊瑚灰浆砌筑的墙体,抗压强度比现代混凝土高出22%。
潮水漫过第三级台阶时,刘宇从工具袋掏出地质锤。他在码头柱基上刻下第一组修正参数:将藤壶覆盖率纳入锚固系数计算,允许±25度的动态偏转。石灰岩碎屑溅到平板电脑屏幕上,遮住了原本鲜红的警报区。
“早该这么干。”约瑟夫扔过来半瓶朗姆酒,“三十年前我父亲往防波堤里掺椰子壳的时候,那些英国工程师也说他疯了。”
刘宇灌下辛辣的酒液,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烧起来。月光此刻完全照亮码头,他忽然发现6个石锚的投影在木板上组成了类似斐波那契的螺旋纹路。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看似混乱的布局能承受不规则浪涌——大自然早就写好了算法。
两百米外的智能防洪墙突然发出液压驱动的嗡鸣,新一轮自动化测试开始了。刘宇的平板电脑收到警报:b2区锚链应力值超标。但当他望向约瑟夫的船屋,六个花岗岩块正在潮汐中安稳地起伏,铁链与系缆桩摩擦发出的吱呀声,竟与防风林在季风中的摇摆频率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