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令狐冲侧头看了看身旁依旧戴着斗笠的少女,打破了沉默:
“非非,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还不准备回天机阁主持大局吗?”
“干嘛,催我回去你好回华山陪你的小师妹?”
“哪有啊,这不人心险恶,我担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有危险。”
“谢谢!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说不定你小师妹都快成了望夫石了!”
令狐冲伸出两只大手,在曲非烟躲开之前,握住了她的脸颊。
“别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担心你。不然我千里迢迢跑河南干啥。”
曲非烟竟然没有再动作,圆嘟嘟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令狐冲。
令狐冲被她看的有些尴尬,装模作样地抽回了手。
曲非烟摇了摇头,斗笠下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回去。在回去之前,我要把天机阁丢掉的东西,一样样地找回来。”
“哦?”令狐冲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天机阁丢了什么?人手?地盘?还是威望?”
“是脸面。”曲非烟斩钉截铁地说道。
“脸面?”
令狐冲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心想这小丫头还是太年轻,不懂江湖厚黑。
自己的师父,左冷禅,就连方正大师,冲虚道长,
他们如果要脸的话,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脸这玩意,有时候真不值几个钱,活下去、达到目的才是真的。
他随口道:“脸面……很重要吗?”
曲非烟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虽然隔着薄纱,但令狐冲能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
她语气异常认真,甚至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
“令狐冲,我告诉你,我们江湖儿女,混的就是一张脸,一口义气!
如果脸不重要,我何必离开天机阁,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
我大可以躲在鸳鸯楼里,靠着你和江南四友,
继续当我的阁主,作威作福岂不是更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全江湖的人,
天机阁失去的东西,我曲非烟要亲手,一件一件地拿回来!用我自己的方式!”
令狐冲看着她那认真的、甚至有些执拗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自己或许也有过这般棱角分明、意气风发的年纪。
觉得对错分明,脸面重于一切。
只是两世为人,种种经历,华山变故、江湖漂泊,
如同流水磨石,渐渐磨平了那些尖锐的意气,
多了几分随波逐流的圆滑与看似通透的无奈。
此刻看着曲非烟,他仿佛看到了江湖本该有的模样。
他笑了笑,不再是之前那种玩世不恭,而是带着一丝欣赏和纵容:
“好!那我陪你找回脸面。接下来,打算怎么拿回这个‘脸面’?”
曲非烟见他认同,语气也轻快了些,但内容却带着寒意:
“很简单。我要去找几个‘老朋友’问问,天机阁的‘十杀令’,
他们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记在脑子里。
如果忘了……”
她冷哼一声,“我不介意亲自再给他们读一遍,用我的方式。”
数日后,洛阳城。
令狐冲和曲非烟站在一座气势不凡的宅邸前。
这里本是洛阳地界上一个颇具势力的旁门大帮“漕帮”的总舵。
往日里车水马龙,帮众进出不息,好不热闹。
该帮帮主也曾是天机阁的座上宾,却在围攻天机阁事件后,
第一批宣布脱离,转投了魔教麾下,正在“十杀令”名单之上。
然而此刻,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落满了灰尘,连个守门的弟子都没有。
从门缝望进去,院内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往日风光早已不再,竟有几分凄凉破败之感。
曲非烟愣住了,一脸疑惑地看向令狐冲:
“怎么会这样?他们……人都去哪了?
就算选择了神教,也不至于连老巢都不要了吧?”
令狐冲微微皱眉,打量着这反常的景象,沉吟道:
“非非,你想想,在洛阳地界,有谁有能力,
能让这样一个盘踞多年、势力不小的帮派,
在短时间内萧条至此,甚至可能……被连根拔起?”
曲非烟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经此一提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圣姑?是她……是她老人家出手了?